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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27)+番外

这话好比一瓢冷水浇进了滚油里,大殿上顿时起了一阵嗡嗡声。李越冷眼看去,十之七八的人都是面露异色,或惊慌或担心,却有那么八九个人面色如常,眼光中却带着紧张之色,都不抬头,却是紧紧盯着李越,似乎在观察他有什么反应。这八九个人有文有武,多半立在中后面,显然官职都不甚高,而且对今日之事,都是有备而来。

小皇帝大约没想到周凤城会奏上这么一本,呆了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个,皇叔,皇叔是敕封的一字并肩王,御位与龙椅平列,也,也是有的。”

周凤城并不放松:“摄政王是皇上叔辈,与皇上一字并肩,有失伦理。”

小皇帝愣了一会,回头求救地去看背后侍女,头转到一半又转了回来,道:“皇叔并不是与朕一字并肩,是与先帝一字并肩。”

周凤城点头道:“皇上言之有理。摄政王既是与先帝一字并肩,如今先帝已故,朝上并无先帝座位,摄政王御座又怎能与龙位并列?”言下之意,先帝已死,摄政王真要与先帝一字并肩,就不该在这朝堂上设座。

李越暗想这周凤城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朝堂上当着摄政王的面上这样的奏折。正想答话,底下已经有人喝道:“周凤城,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殿下与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周凤城从容转头道:“请问陆将军,凤城何处是胡言乱语?”

喝斥之人立在武臣第三位,身上暗红朝服绣着猛虎图案。李越把资料在肚子里过了过,已经知道他是骠骑大将军陆韬,是摄政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跟随他平定了东西二国,以战功升到骠骑将军之位,总管皇城腾龙伏虎二军,如果不是年纪太轻,只怕还不止这个官职。这是摄政王的部下,手下掌握了摄政王一半的军权。

陆韬冷笑道:“摄政王平定东西二国,本有卓著之功;如今又是代皇上摄政,与帝位并坐,又有何不妥?”

周凤城道:“摄政王确有不世之功,但临朝摄政,是以臣代君,却非以臣为君,君臣有别,上下有定,摄政王纵然功高盖主,亦要守君臣之礼,岂能臣与君并?”

这一句功高盖主,实是胆大包天。朝中臣子谁不知摄政王正是因功高盖主,才有不臣之心,却没有一个敢于说出口来。然而摄政王此时毕竟仍以人臣自居,故而周凤城端出君臣之礼来,陆韬空自气得直翻白眼,却无言可答。周凤城也不看他,抬起头来,一双明利的眼睛直直盯着李越,毫无惧色,道:“殿下以为如何?”

李越笑了一笑,道:“倒也有几分道理。”

此言一出,殿中大小官员不由都倒吸一口凉气。谁不知摄政王性情古怪狠辣,谈笑杀人,这般开颜微笑,实是杀人前兆。一时间殿上噤若寒蝉,人人手心里都捏了把冷汗,就连周凤城那等不动声色,此时也不由心下生寒。

李越顿了一顿,陆韬已抢先喝道:“周凤城!大殿之上你竟敢冲撞殿下,真是大胆!来人,将他逐出殿外,不许他再胡言乱语!”殿门外两个卫士应了一声,上来便要拖人。

李越挑了挑眉。有意思了!陆韬看起来是恼怒难抑,其实却是在为周凤城解围。周凤城虽是新状元,但中书令不过是四品谏官,以摄政王之尊,杀他不消吹灰之力,当殿被他顶撞,又岂只是逐出殿外如此简单?陆韬毕竟武人,所谓关心则乱,不免有些露了痕迹。

周凤城正在挣扎,李越已经开口:“慢着。”两名近卫松手退开,周凤城整整衣裳,抬起头来对着李越,仍然面无惧色;陆韬在一边却微微白了脸,想说话,又不敢。李越将两人来回看了一眼,淡淡一笑:“中书令,你今日的奏折就只是这么点事?”

周凤城抬了抬下巴:“臣还有别事上奏,但以为这件事最重要。”

“把你的‘别事’奏来听听。”

一时间大殿里人人都以为听错了。连周凤城自己都愕了一愕,怔了片刻才能说出话来:“臣听闻殿下下旨,欲从东平国运特产晶石为羽亲王修建陵园,调边境守军及边民修建驿路以便运石材入都。臣以为我南祁近三数年虽风调雨顺,年稔丰饶,但毕竟连年征伐,国库尚未丰盈,修建驿路一事耗费巨大,实为不妥。况羽亲王于国无功,只是顺承王爵之位,理应遵照王侯之礼以白石修建陵墓,葬于王陵之内即可。请殿下以国计民生为重,收回成命,则百姓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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