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变(63)+番外

李越眉头一皱:“怎么又与柳子玉有关?”

周醒看了林影一眼,道:“据说上游本是他的采邑,平河城中这些大户,多半都……”这个据说,自然是从林影嘴里听来的。

李越皱起眉头。有了嫡皇子撑腰,只怕柳子丹这个已抵押到外邦去的皇子镇不住场面,而灾民愈聚愈多,若断了粮,一旦闹起事来,只怕比洪水还要不可收拾。心里想着,手上不由又加快了些。

平河城中的情况正如李越所想。四门涌入的灾民愈来愈多,粥棚虽然向粥里多掺了水,仍是不够人手一碗。有些分不到的灾民扶老携幼,坐在街头哀哭。青壮年男子们饥火怒火搅在一起,已经渐有上升之势。

河道衙门之内,大堂上三四十人或站或坐,已经耗了整整一夜。柳子丹派河道衙门的兵丁将城中几十户富商士绅硬请了来,没想到这些人开口便是哭穷叫苦,折腾了一夜,才捐了三百石粮食。眼看天色黑了又亮,大家都是一夜未眠,个个哈欠连天,只不肯松口。

柳子丹耗了一夜。他身体本来有些虚弱,又是远道而来,比别人更熬不住,强打着精神道:“各位,你们都是地方士绅,如今灾民遍地,国家赈济不及,正该你们乐善捐输,为国家分忧,救黎民于饥馁。各位捐这三百石粮食,到底够什么用?”

底下一干人听了这话,一个个眼睛都往前看,全看着坐在第一位的中年人。此人乃是平河城中士绅的头一位,姓陈名炳祖,两个儿子都在朝中为官,平河城士绅均以他马首是瞻。柳子丹看得明白,开口道:“陈先生,两位令郎都在朝中为官,先生更应为国解忧才是,先生捐这一百石粮,未免太少了些。”

陈炳祖皮笑肉不笑地道:“九皇子这话,真是久居深宫不知民生,今年平安二河均发水灾,我陈家地无半亩,捐这一百石已经挤出一半家当,九皇子不是要我全家饿死吧?”

柳子丹勉强按捺着心里的火气,道:“陈先生,你家当如何,西定上下无人不知,若说捐一百石粮已经捐出一半家当,未免太可笑了。”

陈炳祖眼睛向上一翻,不阴不阳地道:“九皇子,这大灾之年,有钱也难买到粮。我陈家银钱固然不少,但银钱可能拿来吃么?”

柳子丹钉住他这句话,立刻道:“陈先生,有粮捐粮,无粮捐银,先生既然银钱不少,应当乐输善银,我自然会想办法去筹粮。”

陈炳祖怔了一怔,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但要想收回已来不及,便道:“既是如此,我陈家再捐银二百两。”

柳子丹冷笑一声,拂衣而起:“陈先生,你家财万贯,只捐二百两?九牛一毛也拿得出手?”

陈炳祖捐这二百两已经很不情愿,闻言也冷笑一声道:“九皇子,乐输乐输,总要让人自愿才叫乐输。九皇子这样,莫非是要强逼陈家出钱?”

柳子丹冷冷一笑:“不错。你富甲一方,却只捐二百两银子救灾,如今饥民遍野,你的圣贤之书莫非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炳祖勃然大怒,猛地立起身来冷笑道:“我就是不捐,你待如何?”他两个儿子俱与三皇子柳子玉交情颇好,仗着嫡皇子,哪里把柳子丹这个失势的质子放在眼里?拂袖就待往外走。

柳子丹长眉一挑,断然道:“来人,把他拦下!”那些衙役家里也大都是要断粮的,听见九皇子筹粮赈灾,精神百倍,当下上来两人便将陈炳祖揪住。陈炳祖气得两撇胡子乱抖,大声道:“九皇子,我二子都在三皇子身边当差,乃是官宦之家,你待怎么?”

柳子丹冷冷一笑:“三皇子现在救不了你,你不捐粮,我就先枷你三日!”

陈炳祖气得浑身乱抖。柳子丹看也不看他一眼,拔出一根朱签往地下一扔:“打他二十板子!”两边衙役轰天价答应,拖过陈炳祖便按在刑凳上,抡板子便打。陈炳祖开始时还在叫骂,挨了两下便哭爹叫娘,没口子答应捐银。柳子丹轻轻一笑,正要让人停止行刑,忽听门外有人冷笑道:“九弟,你好威风啊—”一个锦衣少年大模大样走了进来,眉眼间与柳子丹也有三分相像。陈炳祖一见他,跌跌撞撞扑了过去,大哭道:“三皇子,你要给我作主啊!”柳子丹脸色微微一变,立起身来叫了一声:“三哥。”

陈炳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拉着柳子玉衣襟只是哭诉。柳子玉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到堂上,在柳子丹刚刚坐的位子上坐下,细细捋平被陈炳祖拉皱的衣襟,这才道:“九弟,打狗还要看主人面,陈家两个儿子都是社稷之器,你这么为了几两银子当堂对他们的父亲动刑,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呢,还是不把朝廷体制放在眼里?”

上一篇: 下一篇:朱砂痣和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