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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419)

德妃说不过她,索性转过头去跟别人说话了。倒是陆二太太笑向一旁的林氏道:“孟侧妃出阁之前寡言少语的,想不到如今这般口齿伶俐,到底是孟御史的女儿,家学渊源呢。”

林氏皮笑肉不笑地道:“陆二夫人过誉了。我这女儿口齿并不伶俐,只是一个实心,有什么话不会拐弯抹角,又在肚里憋不住,总要直言罢了。说到这随了我们老爷,倒也不错的。我们老爷就是因为有话存不住,直言不讳,才得了陛下青眼,准他在都察院说几句话呢。”

陆二太太本是想刺一刺孟瑾的,却被林氏将皇帝都抬了出来,她难道敢说皇帝抬举孟节是错的?只得硬生生了噎了回去。

顾嫣然一旁看着,肚里暗笑。人都道孟家一家子寡言少语,殊不知林氏只是不爱在外头多说多话罢了。孟节更不必说,但是做御史的,再不会说话也会说话,不然那朝中如何都说御史口如刀呢?陆二太太等人不过会些后宅妇人阴暗心思的言语,也想占孟家人的口头便宜,如何能够?

这么一闹,德妃也没了再招待众人的心思。这些夫人们哪个不是人精子,自然就有识相的率先起身告退,德妃也不做挽留,众人便陆陆续续告辞出来,只留陆家两位夫人并齐王妃寿王妃在宫里说话。

孟瑾与王娴今日是乘一辆马车前来,林氏见了,便将女儿拉到自己车上,皱眉道:“我怎么瞧着王侧妃有些不大对劲儿……”自己亲女儿面前,也不必遮掩什么,直言道,“今日朝贺,她弄得这般满脸病容的来给谁看?”

朝贺是件喜事。新春头一日,哪家夫人们进宫不是打扮得喜气洋洋的,偏王娴如同九秋之柳一般,连脂粉也不用,难道专等着让人来夸她伺候晋王妃尽心,以致将自己累成这个样子么?

别人不知,林氏难道还不知道?如今晋王府里诸般事宜都是孟瑾在打理,王娴不过就是看顾铭哥儿,每日再到晋王妃床前侍疾一个时辰罢了。若说她累,孟瑾岂不是更累?

“还有那王夫人!”林氏越说越气,“从前王侧妃未出阁时是个什么样子,谁不看在眼里,如今倒捧起她来。捧也罢了,话里话外的何必还要踩你一脚?若不是不想叫你难做,我就有不好听的话了。”

孟瑾忙道:“娘可别为这种人生气。王侧妃是个什么心思,我明白得很。无非如今看着王妃身子不行了,就起着心要让铭哥儿压钊哥儿一头罢了。”

林氏吓一跳道:“王妃到底怎样?不是说人也醒了,也能进饮食了?该是一日好似一日才是。”

孟瑾低头片刻,见是在娘家马车上,里外都无别人,就连林氏的贴身丫鬟也坐到马车外头去了,便低声道:“太医说王妃的身子伤了根本,纵然好了,也如同废人,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林氏大吃一惊。这些日子,打从晋王妃醒过来,晋王府里传出来的都是好消息,都是说王妃的伤势渐渐好了。纵然她去了王府几回看望,也不过听说王妃伤得重,身子虚,不可劳心费神,需好生养着云云,故而只道花费些时日自然好了,断想不到晋王妃竟至如此!

孟瑾叹息道:“实在是伤得太狠了,若不是王府里头百年老参够多,参汤喝水一般灌下去吊着命,怕是头几天就熬不过去。依太医说的,连脏腑也是伤到了的,并不是养一养就能好的。太医们开头不敢说,只报好消息,后来还是王爷怕日后落下什么病根,细细地盘问,才问了出来——说王妃不是长寿之兆,只合静养。”

太医说话,素来有些技巧。若有三分病,倒要说成七分,如此治好了便是功劳;若有七分病,倒要往三分里说,一则宽病人的心,二则也不揽些责任到自己头上。似晋王妃这病,折了许多寿数,三五年却是死不了的。太医们都不想说,只消过得三五年,换了人来接手,自己就不担这干系。无奈晋王也是皇子,知道太医院里头这些猫腻规矩,硬是刨根问底问了出来:晋王妃只怕活不到四十岁,且今后这身子如同废人,休说如从前一般舞枪弄棒,怕便是走得快些也要气喘心虚了,至于什么夫妻行房生儿育女,更是不能,索性就只是卧床最宜。

林氏听得目瞪口呆。若说身子弱不能劳心费力,也就罢了,无非把主持中馈的权力分出去罢了。横竖晋王妃与晋王夫妻情笃,又是拼了命给晋王挣了个亲王爵来,纵然没了主持中馈的权力,谁还能越得过去她?但这连夫妻行房都不成,可就实在是个废人了,这般一个王妃摆在王府里,可不只成了个摆设么?更兼就是做个摆设,怕也摆不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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