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刺(43)
岑越听说之后,眼巴巴地也想去。
又不是什么要保密的任务,霍狄就把他带上了。
房子在高层,客厅有一整面的落地窗。
站在窗前,能直接看到对面的高中。
首都的学校也跟边境的不一样,教学楼高大豪华,还有足球场和体育馆。
“那是我准备安排你去读的学校,”霍狄问,“小越,你觉得怎么样?”“好呀。”
岑越小声说。
学校也很好,房子也很好。
简直好得不太真实。
于是就这样敲定了,霍狄交定金,准备合同。
最后谈细节的时候,他问最长能租多少年。
“十年可以吗?”房东笑了:“十年也太久远了吧,我们先随便签个两三年怎么样?”三年也行,算下来,应该能租到岑越高中毕业。
霍狄点了头,签好字。
安排好一切之后,就拖着行李,带岑越搬进去。
刚找人打扫过,地板很干净。
岑越赤脚走来走去,最后扑在柔软的沙发上,仰头软软地喊:“霍狄。”
霍狄没回头,只应了一声。
他正整理岑越的笔记和课本,分门别类地放在书架上。
岑越自己乖乖跑过来,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霍狄后面。
他问:“明天还有什么安排吗?”“去买家具。”
“后天呢?”“买菜,把冰箱填满。”
“可是我其实不太会做饭菜。”
霍狄想了想,说:“那我学吧。”
岑越开心起来,眼睛亮亮的。
他让霍狄弯腰,然后啾地一下亲在脸颊上。
在租来的房子附近,经常能看到高中生三三两两地走在路边,低头玩手上的游戏机。
岑越好奇,有时会多瞧两眼。
霍狄问他:“想要?”岑越摇头。
可是过几天,就在桌上发现了没拆过箱的游戏机。
岑越简直不敢相信,转头看着霍狄。
霍狄说:“别玩太多,不能影响学习。”
岑越抿了一下嘴唇,说:“我以为你不会买。”
“那天眼睛都看直了,还说不想要。”
霍狄温和地说,“而且别的高中生都有的东西,我家小越也必须要有。”
课本也是,玩具也是,爱也是。
像岑越这种从小吃过很多苦的少年,是怎么宠也宠不坏的。
霍狄说:“小越,以后你可以再任性一点。”
岑越眼角发红,嗯了一声。
再过几天,电视机也到了。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看电视节目的习惯。
但家里总得有个电视机,打开来听个响儿,也显得热闹。
那几天新闻很多,霍将军遇刺事件刚过去一个多月,首都政局动荡。
岑越安安静静看书的时候,霍狄便把音量调成静音,只看画面和字幕。
他看到好些高官锒铛入狱。
他看到电视机里有另一个年轻的,孤立无援的自己,把小小的霍芩搂在怀里,企图用身体挡住四面八方的摄像头。
他看到科学院宣布正式启动机密科研项目,负责人程立雪。
岑越学习的时候认真极了,一笔一画地伏在桌上写笔记,几乎没怎么抬过头,所以什么也没看见。
霍狄去冰箱前,破天荒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对自己说,就喝这一次,下不为例。
他曾经保护着又娇弱又爱生病的霍芩,让她安安稳稳地活到十年之后。
所以,霍狄想,岑越生命力比霍芩顽强那么多,肯定也能在他的安排之下,好好地度过这十年。
晚上,岑越带着一身潮气和沐浴液的香气,钻进被窝里。
卧室里的灯是暖黄的,像日暮时分的天穹。
岑越又乖又软地邀功:“我今天又背了一首诗。”
霍狄嗯了一声,说:“我听着。”
那是一首粗野的情诗,岑越声音清亮,反而念出一种少年期的天真:“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霍狄在被子下捉住他的食指,岑越动了一下,脸颊发红。
他眼睫毛颤动时,就像雪落在边境一样安静。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他总是想起那些不能入眠的寒夜里遥远的枪鸣。
那些倒在木屋与栅栏间的血泊中的猎犬。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霍狄关上灯,吻住岑越的唇。
岑越声音顿住了,变成凌乱急促的呼吸。
剩下没背完的诗,所有直白赤裸,整颗心都掏出来的欲望与爱,全都封缄在这个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