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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学家(21)

作者: 霍知月 阅读记录

他声音闷闷地,又有些咬牙切齿:“傻逼。”

顿了顿,“混蛋。”

越辞山性情温煦,向来顾有风度,出生至今见过的人都说一句好性子,头一遭被人指着念“破脾气”,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季慕还挺熟悉他的脾性,这才结婚不到一年,他想,看样子季慕这个伴侣比他尽职负责多了。

越辞山想着抱一下哄他,又反应过来自己满身的汗,于是只在他肩膀侧拍了拍。

都这样说了,那就是还有后者的原因在里面了。

越辞山闭了闭眼,说服自己平静地回想从包间到门口那段漫长又短暂、他不止一次跑出又返回、几乎模糊了生与死界限的路。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道:“我被困在里面受伤,并不主要是因为江盼……”如果季慕听说的再详细一点儿,应该会知道,消防救援到的时候,江盼昏迷在外面,而他被困在里面。

这是不应当存在的。

而这种情况发生了,是因为……他已经把江盼带出来了,然后……又一次进去了。

呛人的浓烟熏得他眼泪不住地往外流,火势和烧毁掉落的障碍物阻挡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在大片的焦糊中艰难辨认,找到短暂缺氧而昏迷在通道上的江盼,手一拎把人负在背上,正要顺着进来时的路往外走时,转身的工夫,猝不及防对上了另一道视线。

年幼的小女孩儿满脸的眼泪,不知怎么被遗留在玻璃门墙后的包间里,害怕地一个劲拍着纹丝不动的门,看向他的眼睛里,混杂着本能的恐惧和求救,小鹿一般的清澈懵懂。

越辞山一咬牙把江盼背出去,在石头旁安置好,没作停留转身就又冲回了火势中。

他在不断升高的温度中让她后退,随手抄起不知是什么用力砸碎玻璃门,玻璃炸开划破他的手腕,他单手把小姑娘抱起来往外跑去。

“砰——”底座融化开一道口子的雕像歪砸下来,拦住他们面前的路。

“砰——”烧断的吊顶装饰掉落下来,越辞山就地一滚躲过去,左腿被压住,踉跄着用手肘撑住倒在地上。

“砰——”越辞山一手把小姑娘结结实实遮在身下,另一手护在脑后,手臂连着后背猛然一痛,接着在浓烟中失去了意识。

他从那段以为忘记、又无比清晰的短暂回忆中停下,口中的讲述也落下最后一个字音。

季慕一直安安静静地没说声音,他捏了捏季慕的手,正要开口问时,就感觉到季慕往前蹭了点,把自己整个人贴到他怀里来。

他无奈地把手抬起来不碰到季慕:“身上都是汗。”

季慕鼻尖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含糊地开口,“我又不嫌弃。”

顿了顿,又更小声地补充了句什么。

那句话越辞山听清楚了,于是尴尬地咳了声,耳后蔓上一点儿红色来,半是教训半是无奈地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下:“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讲。”

季慕不服气地在他耳边哼哼了几句,趴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有乖崽或许不理解越的做法,面对选择时,无视、愧疚、救援……现实告诉我们答案可以千百不一,他只是其中某种罢了。

我没有资格评判不同选择的优劣,我只是陈述他们确实存在。

另外没存稿了,大概只能日更一章。

第15章 手术

越辞山恢复得很好。

alpha本就身体素质优异,也不算是十分严重无法愈合的伤,他自己有了坚持的决心,一天天地恢复着身体,不到两个月的工夫,已经可以不扶着东西自己慢慢行走了。

他的右手虽然做不到像从前那样灵活能负重,但也足以正常生活。

等到情况检测稳定后,一天凌晨的时候,他从光怪陆离的混沌中醒过来,身边的季慕还在睡梦里。

他睁着眼睛,静静“看”着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

从小到大的许多事一桩桩一件件地从记忆中跳出又闪过,年幼时便知道的婚约,大他许多岁干练又飒爽的长姐,做错事被罚写的圣人书,与罗州偶然相识又走向不同的选择,讣告传来后家中的沉重悲痛,赛马场或是清吧不时相聚的自学院起的朋友,按部就班顺风顺水的生活……以及后来,突兀的爆炸与大火,一次次治疗失败的失望,消沉混乱又浑浑噩噩的放弃,平静外表下日复一日的死意与绝望,意料之外的婚礼,作闹声、风铃声与哭声交织在一起打破死寂,会维护也会摔东西,夜里相拥的温度,康复室里喂到口中的零食,轻柔的吻、绮丽的梦、和混乱决绝的发情标记。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那些压抑又绝望的念头,竟然已经许久没有再出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