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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圣(92)

不过禁闭室最后会不会变成自己的坟墓,那就很难说了。严培数着自己的脉搏——在紧张的状况下,脉搏会跳得稍稍快一些,大约三十个小时了吧。老实说,现在他有点后悔了。关在这里超过二十四小时之后,他开始后悔不该那么冲动跑来自首了。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严培耸耸肩。他必须做一点动作来缓解有些僵硬的身体,更是缓解紧张的情绪——到底他会不会被大卸八块然后切成肉丁分给每个实验室呢?

丁小如的那个存储器还在他脖子上挂着,不过如果别人需要的话,大可以先干掉他再拿走,不过是多道手续的事罢了。

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严培有点坐不住了。三十个小时的死寂,开始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后来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最后就连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了。如果这里真的是一处坟墓,那么严培可能还没那么紧张,但是现在人为刀俎他是鱼肉,三十个小时已经快到极限了。

轻微的震动从背靠的地方传来,这是有人经过外面的走廊。虽然被禁闭了,外头仍旧有人巡逻,大约一个小时一趟。这一次的脚步声比一小时前的那一位更重一点,应该是换了人。

严培半闭着眼睛数着巡逻人员的脚步。三十个小时里总共有六人分班巡逻,有三个是六十步走完这一段走廊,一个是五十八步,一个是六十一步,还有一个是六十三步……这一个嘛,应该是五十八步的那位。

严培觉得自己颇有点苦中作乐的意思。忍不住想如果是沈啸来巡逻,大概会走多少步?可惜,从前对沈啸步伐的轻重,他没感觉到——

步伐的轻重?严培突然坐直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些巡逻人员步伐的轻重竟然如此感觉敏锐了?

一直以来,在严培身上,听觉跟对震动的感知是纠缠在一起的,并不能很好地分清楚。事实上“听”本身就是耳道中鼓膜对震动的一种接收,所以分不清楚也很正常。也是因此,他刚才竟然都没有意识到,他并不是听见了外头巡逻人员的脚步声,而是感觉到了有人走过的震动。

严培按住太阳穴。不对劲,从前他对震动也很敏感,但也远远不到这种程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变化呢?似乎是前几天,他听着街道上播送的那些轻柔舒缓的音乐,就已经觉得如同噪音了。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心情焦躁的缘故,现在想来,也许并非如此……

走廊外的脚步又有了变化,有两个人——不,是三个人从走廊那头匆匆过来,其中两个脚步较重且有节奏,还有一个较为轻飘,一直走向这边。然后巡逻人员的脚步声一停,那一下跺地应该是立正了,显然过来的人军衔比他更高……

严培还没想完,禁闭室的门已经打开了,沈啸出现在门口:“严培!”

严培稍微的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禁闭应该是结束了吧?

沈啸大步进来,眉头皱了皱:“严培?你怎么了?”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来,把他的脸半明半暗地勾出一条轮廓线来,黑色的军警制服也披上了淡淡的金色,肩章更是闪闪发亮。

严培瞅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光前来迎接我……”

“什么?”沈啸没有听清严培蚊子一样的低语,倒是怕他禁闭时间过久心理压力太大神经失常了,立刻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严培,是我,我来接你了!将军已经答应保证你的人身安全,你提出的一切条件他全部接受了。”

严培有些僵硬的脑子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但他的第一反应是戳了戳沈啸的肩章:“这个怎么回事?”肩章已经换成了上尉标志。

沈啸想不到他的观察力会如此敏锐,微微一抿嘴唇:“我违抗命令,所以降级了。”

严培大笑着一把搂住了沈啸的脖子。沈啸比他高大半个头,所以他需要稍微踮一点脚才能抱住他。在沈啸身体僵硬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他就狠狠在沈啸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注视着他的眼睛:“谢谢你,沈啸。”

沈啸瞪着严培,像瞪着个神经病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马上按铃叫心理医生来,但是随即他看见严培的眼睛——神智清醒,非常清醒,然后,充满真诚的感激。那双眼睛第一次赤裸裸地把严培所有的感情都展现出来——有恐惧担心,有放松,有感激,还有……别的一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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