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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难为/玉貌绮年(172)

听琴低声道:“姑娘,姑娘这病是气出来的。昨儿晚饭后,姑娘在园子里散步,听见两个婆子说话。先说雪姑娘的亲事如何如何好,后头就说到姑娘,说,说——说姑娘再怎么得老爷宠爱,也不过是姨娘生的。看阮家二小姐都记到了四姑太太的名下,老爷若是,若是真疼着姑娘,早就……”

“就这些?”吴若钊已经打算把知雯记到李氏名下,只是成都没来信,倒不好向李氏开口。如今听了这话倒觉得是个机会,“太太早就有意把你们姑娘记到名下了,只不过年下事多,来不及回老家开祠堂罢了。”这话倒是说给里间的吴知雯听的。

李氏心中不由得一气。她自认已经是宽厚的了,可也并不想把庶出的儿女记到自己名下。随便男人再粉饰太平地说什么妻妾和睦,也没见哪个妻是真喜欢妾的,妾的子女又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谁会真心喜爱呢?

只是这时候她总不能当场驳了吴若钊,只能先忍下这口气听着。却听分香嘴快道:“还说咱们姑娘平日里总做出才女的样子,将来也无非嫁个小门小户的夫婿,看将来姑娘还有脸出门没有。”

吴若钊猛地一拍桌子:“这两个婆子是何处当差的?竟敢背后如此议论主子?”

听琴哭道:“我们想过去喝斥来着,姑娘不许,带着我们就回来了。其实又何止是这两个婆子说这话呢?这几日府里到处都在说雪姑娘的亲事,又说我们姑娘比雪姑娘年纪还大些,看姑娘最后找到个什么样的人家。”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前头说两个婆子的话那是假的,李氏治家甚严,哪里有人敢说吴若钊怎样怎样呢?但后头的话倒是真的,这些日子府里下人确实是在议论吴知雪的亲事,本来这也是件喜事,并不禁人说的。但也确实有嘴贱一点的,尤其是二房的下人,难免要拿吴知雯来做个比较。

吴若钊叹了口气,挥手叫两个丫鬟下去,想了一想,让李氏也回去,自己进了里屋。

吴知雯正靠着床边坐着垂泪,见父亲进来要起身,吴若钊却挥手止住了,叹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些。”

吴知雯只管哭。到底是从小到大放在手心里的女儿,又是最得喜爱的,吴若钊少不得放缓了声音,将韩家的事说了一遍:“韩公子是有才的,明年春闱——”

话犹未了,吴知雯已经睁大了眼睛:“父亲当真是要将女儿嫁去韩家?太太不想女儿嫁得好,爹爹也不想?”

吴若钊一怔,有些不悦:“太太几时不想你嫁得好?”

“若想女儿嫁得好,为何寻了个五品的人家?”吴知雯本来还不好说的,现在第一句话出了口,后面也就顺溜了,一不做二不休,声音又快又急,“韩家是何情况,父亲仔细打听过吗?韩大人年近五旬了只是个同知,韩公子说是有才,但天下有才的人多了,又怎样呢?姨娘昨日在我这里痛哭,后悔从前得罪了太太,若不其然,连阮家表妹都记在了姑母名下,女儿这些年对太太难道有不恭谨的地方?临到头了,太太只给挑了这么一门亲事。”

吴若钊怫然不悦:“这是什么话!这门亲事是我看中的,与太太什么干系?何况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些年的书都念到哪里去了?竟然说这种话!”

吴知雯使性子哭道:“父亲说了这许多,只没想过女儿。如今在自己家里已然有下人这般议论,女儿日后出门,不知要被怎样笑话。女儿这些年,琴棋书画女红针指,有哪一样不是尽心竭力地学,哪一样不是比别人强的?为什么到最后只是不如人?”

吴若钊默然。吴知雯自幼就要强好学,一笔字比兄长写得都漂亮,十三岁随着李氏出外交际,便有才女之称。这其中努力,他难道看不到?只是嫡庶有别,虽则在家里一样娇养着,可是这出身摆在那里,就是一道天堑。

“过了年,太太就带你回老家去,开了祠堂将你记在太太名下。这亲事是爹爹用心用意给你挑的,你莫犯糊涂。韩家家风清白,公婆和气,小姑宽厚,这样人家嫁过去是最享福的。”

“若是女儿不肯嫁,只怕就不能记在太太名下了罢?”

吴若钊一愕。说实在的,若不是要跟韩家嫡子成亲,他还真没想过把吴知雯记到李氏名下。并不是他不疼爱吴知雯,但李氏有子,与孙姨娘又不睦,故而他也没动过这个脑筋。但现在吴知雯直问了出来,他也只能沉下脸道:“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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