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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岁(18)

作者: 西箫 阅读记录

“晞儿,过来。”

我悄悄抬了抬头,见他身姿颀长,一身金白绸缎,已张开双臂,等着我上前为他宽衣。

我上前一步,头顶传来的声音沉沉明晰:

“昨日你问我,北国先帝为何在即将灭昭之际却突然隐退了。”

我一愣,今日他居然不嫌我问题多了!

“是因为他杀了自己的皇后。”

听到“杀”字从他口中吐出,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这一细微动作显然被苏澜察觉到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略有几分无奈,随即一拂袖,转过身,冷冷道:

“抬头。”

我愣了愣,睫毛忽闪了一下,又抬起头看他。

苏澜正低头望着我,那双眼瞳墨色深沉,漆黑如夜,淬着冷光,令我不由地深陷其中。

他微扬着脸,漫不经心地瞟着我,开口道:“这个翠云结是你掉的?”

我“啊”了一声,这才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正是那日被几只猫獭偷去的翠云结。

不想还是被他看到了。

好在苏澜对此没什么反应,想来应该是没认出这是阿遥的。

于是我赶忙收下,一面道谢:“这是别的宫女送我的。”

他却打断了我:

“如今便是我送的。”

我一头雾水地“啊”了一声,不解圣意地连连应是,他却不再重复了,转而问我:

“苏将军方才叫你去他殿里掌灯,你去不去?”

圣意难测,显然我是必不可能实话实说的。

我思来想去,生怕自己忤逆了苏澜的意思,忙连连摇头道:“自是不愿的。”

苏澜的脸色未变,倒是不再绷得那么紧了,却依旧看着我,不言不语。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莫非我答错了?

幸好幸好,为时不晚,于是我面色不改,又极为流畅地接着道:

“但既然是陛下需要我,自然还是谨遵圣意,大局为重!”

苏澜眉间转而一皱:

“那谁来侍奉我?”

我的眼神顿时古怪了起来:他这话怎么莫名其妙的。寝殿的活可是个肥差,我走了,自然又有大把的美人上来填缺。

思来想去了半天,我终于顿悟:“要不我为陛下物色一个?”

大概是我的表情过于灵动,以致与那天天带着美人劝谏的御连史大人有几分相似,惹得苏澜不快了。

总之,我被轰出了寝殿。

我哀叹一声,苏澜今日的脾气委实古怪了些。

寝殿回不去,我便只好回偏室住了。

偏室漏风,夜里不烧柴,寒风刺骨逼人。

这倒是我头一回在这里过夜。以往苏澜总是叫我为他念书到很晚,任我怎么提醒都无济于事,后来我便只好夜夜宿在寝殿。

冷嗖嗖的秋风从窗缝墙角灌入,我瑟缩了一下,在冷冷的偏室,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又是一段姜国往事。

夫子是名冠京华的才子。满秦淮的文人墨客都听闻他藏有一楼阁的古籍真迹,只是从不轻易拿出来示人,即便前去拜谒的人提着重礼挤破了头,也难能睹上一睹。

作为夫子唯一的学生,我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常有机会窥知一二的。

夫子以为我是对国粹经典情有独钟,因此欣慰得很。其实不然,在那浩如烟海尘封已久的万卷藏经之下,我总能搜刮到那么一两本从未听过的话本野史。

这话本野史的用词考究得很,同夫子教的那些典籍截然不同,令没见过世面的我大为震撼。

某日我与我那伴读读到《秦国皇帝秘史》,对书里“禁脔”一词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问夫子,只好胡乱猜测一通。

据我那伴读说:“这脔字,按姜国的写法‘臠’,上面是‘言’,而按秦国的写法,上面则是‘亦’。大概便是人云亦云的意思了。下面则是‘肉’字,大约指代‘人’。那便是‘人云亦云的人’,即是‘某人的小跟班’的意思。”

我顿时觉得极有道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这秦国君主委实是怪异,竟要在卧房里放十几个小跟班,想必定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梦里伴读只对我笑了笑。她向来如此,对我的话总不置可否。那笑容寡淡,仿佛自古以来她便是那样的神情,浸透了无可言说的怅然。

一刹那我仿佛看清了她的容貌。云开雾散之际,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响声。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浇透。

原是半夜熟睡之际,忽然有人来敲我的窗。

我打了个冷颤,攥紧了布衾,回过头去看,却见沐沐伏在窗边,向我比了个“嘘”的手势。

我愣了愣,见她朝我盈盈一笑,又向我比了个手势,示意我到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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