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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走薄刃(108)

“你怕什么?”他收回目光,自嘲似的一笑:“我都这样了,还能把你怎么着吗?”

容秀向后退了一步,随口答道:“希灵马上就回来,你别下楼了,今天早点歇着吧!”

说完这话,她抱着小耗子就往外跑,一口气跑回了楼下的婴儿房里。小耗子一点也不知道她的心事,专心致志的摆弄着她鬓角的一缕乱发。她躺下去,把脸埋进小耗子软软的小肚皮上,一时间也不知道怎样才好,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吸了满鼻子糖和奶的甜香。

她觉着自己是有点“过界”了,行善积德不是这样干的。要是希灵知道了白子灏现在对自己一口一个“秀儿”,希灵会是什么反应?饶得了自己才叫怪了!饶不了自己,更饶不了白子灏——希灵的心和手,多么的狠啊!

容秀把心一横,冷了白子灏一个礼拜。

这一个礼拜,她也不管他的吃,也不管他的喝,他支使仆人叫她上楼,她也不听。

白子灏自动的减了饮食,每天只吃必须的一点干饼子来补充体力。容秀现在是这楼里的总管家,谁打了个喷嚏她都能听见,他不信她不知道自己正在挨饿。

饿了一个礼拜之后,他并没有把容秀饿过来,再饿下去,又对健康十分不利。于是这晚他一点一点的爬下床去,又费了天大的力气,爬上了窗前的椅子。

打开窗户伸出头去,他由着寒风吹打自己。

希灵有希灵的方法,他也有他的主意——先前他说一不二,总是别人依靠着他,可是今非昔比,那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该给自己找个靠山了。

说是靠山,其实不甚准确,准确的讲,他要找的,是一双新腿。

一个多小时的寒风吹过去,白子灏如愿以偿,发起了高烧。

希灵是不管他的死活的,于是容秀不得不再次进了他的屋子。而他本来是别有所图,可是此刻见了容秀,他忽然心中一酸,真有见了救星的感觉。

于是在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他就一把抓住容秀的手,把那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眼睛上。又低低的问:“你不管我了?”

容秀咬着嘴唇,要把手往回抽。白子灏见状,忽然耍起了消失已久的少爷性子,把容秀的手向外一掼,他又委屈又生气,几乎带了虚弱的哭腔:“不爱管就走!我没求你来!”

容秀很为难的回头看了看门口,然后转过来,语气也不善:“给你吃完药我就走!”

第72章 怦然心动(一)

容秀恢复了一天上一次楼的习惯。

她本打算自己只负责到白子灏退烧为止,然而白子灏躺在床上,呢呢喃喃的总和她说话,不管她搭理不搭理。而她可以一言不发,却没法把耳朵也堵住,所以听得多了,她发现其实白子灏也是个平常人——就和邻居家又淘气又爱犯浑的臭小子一样,坏归坏,但也有好的地方;可恨归可恨,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也能可爱。

希灵对于家务事并没有兴趣,像个男人一样,她从早到晚的在外面跑,容秀问她每天都在忙什么,她神神秘秘的,却又不说。容秀料想她吃不了亏,故而也就不再多问。

春节一过,天气就一天暖似一天了,这天晚上,容秀在白子灏的房间里多坐了一会儿——春天到了,万物生发,白子灏的病也跟着凑起了热闹。他并没有再受寒,然而无端的发作了肺炎,两条断腿也不分日夜的作痛,疼得他一身一身的出冷汗,止痛药和鸦片烟都压制不住。

疼痛让他懒惰了,蜷缩着侧卧被窝里,他深深的低了头,身体一阵一阵痉挛似的抽搐。容秀问他“还是疼?”他点点头,呼吸时有嘶嘶的响声,并且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容秀看他这反应挺异常,也着了急,伸手去掀他身上的薄被:“我看看你的腿——”

出乎她意料的,白子灏一把摁住了她的手:“别看!”

他的确是不喜欢旁人碰触自己的断腿,容秀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此刻不是由着他使性子的时候,容秀轻而易举的拨开了他的手,然后把被子一掀。

下一秒,她猛的直起身做了个向后转,因为发现白子灏没穿裤子,被子下面是一截赤条条的躯体,双腿是各自缺了一半,然而其余的物件都还在。兜头彻脸的发起了烧,她害臊得恨不能拔脚就逃。

强自定了定神,她回头再往床上看,却见白子灏已经拉扯棉被盖严了身体,棉被拉得很高,他又低着头,整个人就呈了个悲伤又羞涩的姿态,连脸都藏进被窝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