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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25)

戴其乐收回手,后退两步坐在了床边,又伸腿踢了杜宝荫一下:“你他妈的真是个害人精,大过年的逼着我到处找钱给你还债!”

杜宝荫讪讪的发笑,又弯腰在戴其乐那小腿上轻拍了一巴掌:“你自找的,活该。”

戴其乐向前探过身去:“不领我的情?”

杜宝荫垂下眼帘,在短暂的迟疑之后,他笑着缓缓摇头:“不领情。”

说完这话他抬眼正视了戴其乐,黑眼珠子里竟然是隐隐有了一点活泼的光芒。

戴其乐觉察到了,就拉过他一只手紧紧握住,又问:“你这一天想没想我?”

这问题让杜宝荫很认真想了想,最后却是笑着没说话。他一切的感情都是旧式的,欲语还休,尽在不言中。

戴其乐用脏话骂了他一句,污言秽语,仿佛是在嗔怪他不想念自己。骂的时候笑嘻嘻的,显然是并没有真正动气,也或者是没有真正动心。

杜宝荫知道他嘴里向来不干不净,所以也不在意,片刻之后再一细想,忽然感觉两人这是在公然的打情骂俏——真是的,不知不觉间,就好到这种地步了?

戴其乐发现杜宝荫的目光中似乎是蕴藏了情意。杜宝荫在外人面前经常是魂不守舍的,仿佛心窍不大够用的样子,上次露出这种含情脉脉的神情时,还是在国民饭店的跳舞厅里面对爱咪。

那爱咪是个高大女人,五大三粗的袒胸露乳,脸上化着演话剧的浓重妆容。戴其乐尽管向来对女人没兴趣,可也看出这爱咪是临近色衰了,不知怎么会勾引到一个杜宝荫。大概是因为爱咪活泼放浪,在性情上正与杜宝荫处在两个极端?

戴其乐知道杜宝荫先前讨过好几房不安分的姨太太,定然是对女人最感兴趣的,虽然和自己滚了几次床单,但未必会这样快的就转性;他又是个真诚老实的人,也不应该会为了几个钱来和自己虚与委蛇——于是戴其乐就想不明白了。

本来这种事情,就是让杜宝荫自己去讲,也讲不清楚的。

戴其乐和杜宝荫共进晚餐。

戴宅的饭菜好,戴其乐也不在饭桌上吆五喝六,所以杜宝荫倒是安安逸逸的吃了个饱。饭后照例是要吸鸦片烟,吸足之后他又喝了一点香气氤氲的好茶。

戴宅的楼内安装了暖气,处处都是温暖如春。杜宝荫渐渐活泛起来,穿着衬衫长裤在卧室内来回慢慢的踱步,感觉自己近半年都没有这样舒服过了。

戴其乐推开房门,步伐轻快的走了进来。

他穿了一身绛红长袍,脚下却是已经换了拖鞋。不声不响的停到杜宝荫身后,他忽然伸手勒住了对方的脖子。

杜宝荫大吃一惊,猛然回身,结果就看到了戴其乐那张笑模笑样的面孔。

他急促的出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却是语气平淡:“嗳,怎么吓人?”

戴其乐这时审视了杜宝荫,就见他一张脸白里透红,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的真如两泓秋水一般;此外那身材也很好,肩膀端正,腰细腿长,实在是个漂亮的男人。

“唉……”他摇着头微笑,暗地里起了投降的心思,又毫无预兆的上前一步,一把搂住了杜宝荫。

“傻子。”他这样说杜宝荫。

杜宝荫姿态僵硬的抬起一只手,解开了戴其乐的辫子。长发纷纷披散到面颊上,他用手指撩起了几缕发丝,缠在指间是绕指柔。

口中轻轻呼出温暖的气息,他侧过脸去,在戴其乐的耳根处吻了一下。

第14章 双喜

大年三十这天清早,天寒地冻。

杜宝荫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走出浴室,就见戴其乐披头散发穿着睡衣,正在窗前席地而坐,在冬日阳光中摆弄着什么。

他攥着毛巾走近蹲下来,很惊讶的看到戴其乐一手握着剪刀,一手捏着一张折成几叠的红纸。仔仔细细的合下最后一剪,他随即把红纸送到嘴边,一口气吹下几片破碎红花。

杜宝荫跪坐在洁净地毯上,很好奇的把眼睛睁成又圆又大。

戴其乐放下剪刀,展开红纸向他一抖,却是个很精致的双喜字。双方隔着那牵牵连连的笔画相望了,戴其乐忽然一笑。

杜宝荫扔了毛巾,抬起双手接过了那张大红双喜,扭头迎着阳光痴痴审视了片刻,却是并没有说话。

房内温暖,房外严寒,玻璃窗上结了一层水雾。戴其乐把那张大红双喜贴在了窗子上,阳光射进来,暖洋洋又喜洋洋。杜宝荫站在窗前,很小心的用指尖将那喜字边角都展平;同时嘴角微翘着,噙着一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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