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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锦的年华(108)

白晓峰面红耳赤的笑了笑:“那什么……你先进去坐,我马上就去洗脸。”

白晓峰羞愧的要死,匆匆将三锦让进正房中坐下后,便慌忙回去洗脸刷牙刮胡子。三锦独自坐在白家那空阔脏乱的堂屋中,连热茶也没有一杯,就半恼的骂了一句:“这傻×,越来越二了。”

话音落下,他忽然听到前方有窸窸窣窣的响声。抬头一瞧,却发现门旁屋角处摆着两只高大花盆,里面无花,只有半盆干土。

他以为是老鼠乱蹿,所以也没有在意。可就在他要将头低下的那一刹那间,一个小孩子的脑袋忽然从花盆边沿探了出来,吓得他骤然一抖。

眼望着那花盆后的小孩子,三锦一时怔住了。

那是个很瘦小的孩子,不过两三岁的模样,站直了也不比花盆高多少;生着凌乱漆黑的长发和碧绿的眼睛,皮肤是一种贫血似的苍白。双手扶着花盆盆沿,孩子面无表情的望着三锦,像是死去的花朵成精了。

三锦长久的凝视了这孩子——这孩子的病态和木然让他在不知不觉间竟落下了一滴泪。

“大格?”他发出了轻声的自语,随即起身走过去,在花盆前蹲了下来。

温柔的捏住那孩子搭在盆沿的一只小手,他含着眼泪微笑起来:“小宝贝,你是谁呀?”

那孩子用另一只手擦掉了三锦脸上的眼泪,然后回答了一句不甚清晰的蒙古话。

三锦听不懂,就将那孩子的小手送到嘴边吻了一下,而后伸出手去,把人从花盆后面抱了出来。

孩子穿着一身露了棉花的粗制袍子,袍子脏到带了尿骚味,而且还太小,袖口露出一截手腕子。三锦抱着这么个轻飘飘的小人儿在房内走了两圈,口中带着哭腔笑道:“小宝贝儿,真可怜,过年了,阿玛给你做新衣服好不好?你说好不好?”

那孩子不说话,单是好奇的看着他。

白晓峰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又换了一身新袍子,然后兴冲冲的推门进入堂屋,迎面就见到三锦正抱着个孩子自言自语。

此情此景让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登时恨不能一步退出去。

“小王爷……”他把两只手在袍子大襟上蹭了蹭,真想将那孩子一把薅过来扔出去:“别抱他,怪不干净的。”

三锦停在了他面前:“这是谁的孩子?”

白晓峰低下头,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末了终于承认道:“是我的。”

这孩子是白晓峰的耻辱柱。

他不肯承认自己曾在莫斯科和一位俄国寡妇谈过恋爱,只说是受了勾引;可他心里明白,自己那时候的确想入非非过,以为对方是真爱上自己了的。

等到他要回国时,恋爱的童话也随之破灭了。俄国寡妇将这吃奶婴儿——两人多次野合的结晶——塞给了他,让他带走或抚养、或送人,反正她不养这杂种孩子。白晓峰本拟着要携她同走的,然而这话还未出口,事实便给了他一记响彻云霄的耳光。

年轻的俄国寡妇为什么与他相好,他不知道。旁人说那是因为他是个魁伟的年轻人,在俄国寡妇那里作用相当于面首。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他气的想要杀人。

出于一点极淡薄的父性,他没有把这孩子扔掉,而是放进一只装面包的粗布口袋里,一路从莫斯科背回了苏旗。小杂种的模样与众不同,总让见者心生好奇,追问来历。白晓峰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被个俄国寡妇玩弄了感情;想要把这孩子送人,却又没人愿意要。

无奈之下,他往家中雇了个黑眉乌嘴的破老妈子做保姆,捏着鼻子将这孩子养了下去。

三锦没有嘲笑白晓峰的情场失意,他只是毫不嫌弃的用手指梳理着那孩子纠结在一起的长头发,同时用一种颇为童真的声音说道:“多么漂亮的小姑娘呀……阿玛带你回家,好不好?”

白晓峰冷眼旁观,见三锦神情悲怆而又奶声奶气的说话,就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小王爷……”他迟疑着出言提醒道“这是个男孩儿。”

三锦的表情和声音立时一起僵硬住了。

对着那孩子审视了半天,他突然上前一脚踢向了白晓峰:“那你为什么要给他留这么长的毛?骗我是不是?混蛋!”

白晓峰没想到他会忽然暴怒,情急之下向后一跳避开了窝心脚:“哎?你怎么还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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