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风流(54)
“虽分开六年,”王义盯着江岚风,“他阮临可有一天逃开了石珫二字?再说,回川是个多有主意的人不必我说,若他真无意去见石珫,我能劝动?”
小时候的阮临几乎从不在大事上发表意见,似乎总是不声不响,却不知何时开始,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阮临做下的决定了。
“哎,”王义说完也是叹气,想到江岚风与李岳也算是对阮临尽心尽力了,看他们此刻的表情,又有些于心不忍:“各人的路各人走,这是他自己的命,你们也别太自责。”
“当年的事……也有我们几分过错。”李岳道,“每每想起夫人,我都恨不得以死谢罪。便是百年以后,也没有脸面去见他们夫妻。”
王义静了片刻,最后道:“是许望太过阴险,与你们无关。”
——
“她……”
待到刘管家收拾好这片狼藉,石珫还未回过神,“……怎么会?”
阮临敛下眸子:“我已说了,造化弄人。”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看来阮母去世非是人祸。想到这里,石珫的心微微的放下了一点。
天意如此也就罢了,他最怕的就是人祸。若是死于非命,他不敢想阮临会有多恨,更不敢想如今他还能不能和阮临这般对坐品茶。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节哀。”
这二字一出口,石珫忽然想起当年他刚得知皇贵妃去世时的场景。阮临第二日急匆匆的赶过来,变着法儿的想让自己不难过。
小心翼翼,笨拙又真诚,不惜将以往的伤口翻开,只求自己能得到一点安慰。
而当时的自己颇不成熟,不仅不感念阮临的一片心意,还迁怒怨怼,简直不讲理到了极致。
甚至还打了阮临一巴掌。每次想到这个,石珫都要深刻的体会一下,什么叫悔不当初。
阮临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开口:“你怎么突然来了青州,还将珺儿也接来了?”
他想到方才小姑娘委屈的小脸,没忍住又说:“珺儿还小,有时调皮些也是正常的,七八岁的孩子也不能总拘在房里。”
石珫闻言嘴角一抽:“这孩子向你告状了?”
“她向我告状干什么?”阮临笑着摇头,“珺儿只是和我说,希望你能多陪陪她。”
“……”石珫抬眼看向阮临,“你可知她做了什么?”
阮临茫然。
“她,一个人偷偷从西北跑出来,被人找到后撒泼打滚要去京城找我。她这样闹腾,我只不过罚她闭门思过一天,这过分吗?”
阮临哪能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故事,忙道:“不、不过分。”
“我看她也认识到错了。珺儿想去京城找你,多半也是太久没见着,想你了。”阮临宽慰道,“你偶尔也抽些时间出来陪她。珺儿是个好孩子不过是想让你陪她玩游戏罢了。身边的下人们不敢同她玩,时间一长,孩子心里也难免憋闷。”
“玩游戏?也就是你第一次过来,她才敢在你面前说这些。”石珫长出了口气,“你将她石珺叫过来,看她敢不敢当着我面提游戏这两个字!”
阮临:“???”
“到青州第一天,我罚她闭门思过。采青当时不在,这丫头偷偷溜出来让刘管家陪她玩游戏。”
“刘管家都六十多了!那么大年纪,差点被她吓出个好歹!”
石珫气的拍桌子,吓了阮临一跳。
“你知道她要玩什么吗?”石珫咬牙切齿道,“她一个没到八岁的小姑娘,让刘管家陪她玩飞刀啊!飞刀!”
第32章 观风听雪(七)
阮临被惊的呆愣半晌,而后义正言辞附和道:“这是该管管,女孩子不该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多危险。”
石珫怒道:“就是男孩他也不应该玩飞刀!”
阮临于是又立刻点头应道:“对对对,是男是女都不行,小孩子怎么能玩飞刀呢,这也太不像话了!”
石珫继续怒道:“长大了也不应该玩这个!”
阮临:“……”
这人也太难伺候了!
阮临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的说:“你消消气。”
经过这么一番插科打诨,两人之间的尴尬和疏远总算消失了许多。
阮临心里隐隐有着预感,只要不去触碰中间分离的六年时光,他们或许就能保持这种不过分亲近却也不疏远的好友的关系。
这样也很不错。
他手指动了动,心里似乎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但又莫名有些发堵。
他想闻静雪了。
两人忽的相对无言,各自低头喝了一盏茶,就听刘管家在外头敲门。
“二位爷,该用午膳了。”
午膳准备的精致又妥帖,甚至还专门做了两道梁州的菜肴。阮临尝了尝,做的不算太正宗,但已是很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