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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浓,胭脂乱(88)

一番话说到最后,她眼巴巴地注视着陈文德,“我是有一说一了,你的意思呢?”

陈文德不以为然地一摇头,“不对,你没说全,还差个男人没提。”

茉喜登时扭开了脸,“反正我就是这么个人,你爱要不要!我也没逼你要我,也没逼你送凤瑶。你自己掂量着办。”

话音落下,她打了个嗝。从早到晚地不出门,她只吃不动,居然有了点消化不畅的意思。这个嗝饱含着晚餐饭菜的味道,突如其来,熏得茉喜有些犯恶心。皱着眉头咽了口唾沫,她不再言语了。

房中静默片刻,最后陈文德起身开了口,“茉喜,你的心思我全懂了,不过该怎么办,我得琢磨琢磨。”

茉喜立刻又道:“明天我想瞧瞧凤瑶。”

陈文德抬手开始解军装纽扣,“看你的表现。”

然后他对着卧室房门一偏脸,又含义无限地对着茉喜一眨眼睛。

第十六章 时光是刀

茉喜得到了前去探视凤瑶的许可。

陈文德向她发下许可的时间,是翌日的清晨。和茉喜面对面地隔着小桌子坐了,他一边唏哩呼噜地端着大海碗吃酒酿圆子,一边忙里偷闲地调动唇舌说话。茉喜也捧着一只大海碗,碗中的糯米丸子数量绝不比他那一碗少,并且还多了一个荷包蛋。天天早上给陈文德煮这玩意的人是小武,茉喜早上起床之后,推门对着院子里高声大叫,说自己要吃三个鸡蛋。小武蹲在厢房内的小炉子旁,也没露面,但是把煮好了的酒酿圆子端上来时,茉喜那一碗的确就多了个圆滚滚白胖胖的大荷包蛋。

茉喜认为这东西又甜又香又滋补,应该是很合自己胃口的,然而从昨天起,不知是怎么搞的,她的肠胃作怪,居然自作主张地造了反,一口荷包蛋被她咽下去,肠胃猛地一缩,竟是险些把那口荷包蛋又顶了出来。茉喜不信这个邪,一直脖子一咬牙,硬把荷包蛋压回了肚子里。

“老陈啊……”她瞄着陈文德开口问道,“我去的时候,能不能给她带点东西?”

陈文德刚刮了脸,此刻喝了一肚子滚烫的甜酒酿,他那一张脸热得白里透红,倒是显得比平时更年轻洁净了。从大海碗的边沿抬了眼,他反问道:“你要带什么?”

茉喜伸筷子一敲他的碗边,半嗔半笑地轻轻呵斥道:“女人的东西,你别问!”

话音落下,她又对着陈文德抿嘴一笑,这一笑笑得美了,陈文德直着眼睛盯着她,不由自主地也有了笑模样。美人如良将,可遇不可求。茉喜或许还没到倾国倾城的程度,可她黑眼珠一转、红嘴唇一抿,已经能把他陈文德倾个人仰马翻。

人仰马翻是发生在心里的,陈文德活了三十多岁,还不至于连点表面功夫都维持不住。这小娘们儿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所以他认为自己得绷着悠着,万万不能让这小娘们儿掌握了自己的底细,从此跟自己上头上脸、不服管教。

吃光了他这份月子饭之后,陈文德起身走了。仗没打完,一辈子也打不完。文县是被他占住了,不过和他先前的地盘势力相比,文县算个屁?他是打进过北京城的人,虽然在北京城还没坐稳当就又被对头撵了出来,不过他心没死,怎么出来的,他就要怎么返回去!

他前脚一走,茉喜后脚也出了发,这回带着她出门的还是小武,驮着她上路的家伙,也还是那匹高头大马。她坐在前头,后背贴着小武单薄的胸膛。小武扬鞭催马,嗓子有点破,像是还在变声。茉喜一度想要勾引他,对他飞过数十个眼风;后来计划搁浅,茉喜,非常实际地,立刻就又懒得搭理他了。

她这么千变万化,小武却是始终如一,对她冷淡而又周到。平心而论,小武对她绝不算坏,只是他对陈文德太忠心耿耿,类似一条小狼狗,让茉喜有点看不上他。此刻听着小武的吆喝,茉喜的耳朵一动,毫无来由地发了烦,“这马不是走得挺好的吗?你像头大叫驴似的胡吵什么呀?”

话音落下,她抬手捂嘴脸色一变,紧接着侧身探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甜酒酿。

下一秒,她一口接一口,开始呕吐不止,吐得还挺利索,全吐在了地上,绝没有脏污了她和小武的裤子和鞋。一边吐,她一边心慌,因为怀疑自己是生了病——在她的心中,“病”是直接连着“死”的。她记忆中的病人们,都是大杂院里的穷苦人,一场伤风感冒都能要他们的命。她怕死,所以她从来不生病,即便病了,也不承认自己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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