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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龙(130)

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楼内客厅,丫丫迎面看到了龙相。龙相正歪在沙发上抽香烟,忽然见她早早回来了,便连忙起身迎到她面前,“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中暑了?”

丫丫看他摸向自己的那只手还夹着香烟,因为怕他没轻没重地烫了自己,所以下意识地向后一躲,“没有,我是让太阳晒的。刚才我等到大哥哥了。”

龙相立刻来了精神,“怎么样?他撵没撵你?”

丫丫答道:“没有。”

龙相紧接着又问:“那他回不回来?”

丫丫摇了摇头,“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回。”

龙相把夹在指间的烟卷送到口中狠吸了一口,像没听明白似的,微微俯身去看丫丫的眼睛,“不肯回?你把话说明白了吗?是不是你嘴笨,没说好,他才不肯回来的?”

丫丫顶怕他拿着香烟或者利刃在自己面前比比画画地说话,所以不动声色地又退了一步,“我说明白了,可大哥哥这回铁了心。我还想再劝劝他,可说多了他就不高兴,还开了门让我走。”

话音落下,龙相猛然爆发了一声狮子吼,“笨死!”

她一闭眼,被龙相喷了满脸唾沫星子。而龙相吼完一声,意犹未尽,果然伸了手开始对丫丫指指点点,“他完全不听我说话,我没办法;可你都和他搭上话了,怎么还不能把他哄回来?”双手叉腰逼近了一步,他露出了狰狞面目,“我看你是故意的!故意给我捣乱!故意不让他回来!当初他就总护着你,当初你对他就比对我好!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让他回到我身边,你心疼了——”夹着香烟的手又挥到了丫丫面前,“你们两个串通一气,就是想活活地气死我!我死了,你们两个就得意了!”

丫丫见势不妙,扭身就逃。这回逃得挺及时,只在肩头上挨了一下子,这一下子还不重。头也不回地逃上二楼,她背靠墙壁站住了,竖起耳朵听楼下的动静。一口气提起来吊在胸口,直到她确定龙相不会追上来了,才被她重重地呼了出去。

丫丫一躲一天,直到晚上躲无可躲了,她才又和龙相见了面。

天气热,电扇开着也不顶用。丫丫穿着背心短裤,蹲在床上铺凉席;龙相刚洗了个澡,坐在床旁的硬木椅子上晾热汗。将一瓶洋酒拄在雪白的大腿上,他攥着酒瓶细长的脖子,隔一会儿就举瓶灌上一大口,也不要下酒菜,咕咚咕咚地干喝。

将个大枕头拍了拍放正了,丫丫开口道:“你上来睡吧,我去关电灯。纱窗和蚊香都不管用,开了灯就要招进蚊子来。”

龙相乖乖地起身爬上了床,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是丫丫正在轻手轻脚地下床关灯。把瓶底最后一口酒干了,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他摸索着把酒瓶放到了地上。

后脊梁起了凉风,是丫丫回到了床上,用蒲扇为他从头到脚地扇。他舒服了,开始喃喃地说话,声音响在静夜里,听着竟带了几分稚嫩,像个发育尚未完全的男孩子。

“哎,丫丫。”他的下巴陷在大枕头中,一双眼睛炯炯地向前看。尽管前方除了床头栏杆,再无其他。

丫丫伸手摸了摸他的脊梁,看他还有没有汗,“嗯?”

“露生有了个新女朋友。”

丫丫沉默了一瞬间,随即答道:“我今天也看见了,一个阔小姐用汽车送他回去的。”

龙相又道:“他变心了。”

丫丫缓缓地摇着扇子,心和这夜是一样地静,“这哪能叫变心呢?”

龙相用胳膊肘支起上半身,向后把头扭向了丫丫,“怎么不叫变心?他也不要我,也不要你,天天跟那个外人在一起,这还不叫变心?”

丫丫含糊地附和,不跟他犟,他说什么是什么。对着他又扇了片刻,她试探着轻声说道:“可大哥哥迟早也是要成家的呀。”

龙相再一次回了头看她,但是这一回没说出话来。

丫丫安抚似的拍了拍他,小声又道:“迟早的事,咱们长大了嘛。”

龙相像被噎着了似的,对着丫丫快速地眨巴了一气儿眼睛,然后向前趴回枕头上,他很不服气地梗了梗脖子,“不行!”

就是不行!一定不行!从小到大,他几乎就和没爹没娘差不多,仅有的知音便是露生和丫丫。黄妈只知道给他预备吃穿,絮絮叨叨怪烦人的,所以黄妈没资格进入知音的队伍里。他是什么人?他是龙!真龙转世!他这么伟大的一个人物,没人疼没人爱的,难道他们两个不应该一生一世地爱着自己、陪着自己吗?三个人,两男一女,丫丫当然应该归他,至于露生——露生就非得去和别人结婚吗?他不结婚会死吗?他为什么不为自己做出牺牲?叛徒,变了心的叛徒!自己只是没有为他报杀父之仇,他就要和自己一刀两断,何其冷酷!何其毒辣!不识大局,就只会计较他那点陈芝麻烂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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