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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龙(16)

丫丫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自己也算是大哥哥的学生之一。受惊似的挺直了腰板,她一本正经地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于是露生伸手一指她,摆出大学长的架子侃侃说道:“现在是文明的时代,和过去不一样了。女子也得受教育,受了教育还能去做事做官呢。”说到这里,他看了两个学生一眼。龙相正对着他眨巴眼睛,丫丫则是张着嘴。总而言之,二人都听呆了。

露生有点得意,继续说道:“丫丫连个学名都没有,难道将来长大了,也还是叫丫丫?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他手摸着下巴,做了个沉吟的姿态,同时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一个字:“秀……”

下一秒,龙相忽然扯着大嗓门抢道:“鹅!小名叫鸭,大名叫鹅,正好!”

丫丫立刻红了脸,拨浪鼓似的拼命摇头,“我不叫鹅,鹅不好听。”

露生扯过一张白纸,又抄起毛笔,蘸着现成的浓墨写下了两个大字:秀娥。

平心而论,这两个字宛如大汉一般伸胳膊甩腿,越写越大,着实不算好字。然而放在龙相和丫丫眼里,就是了不得的成绩了。露生趁着龙相没有发表见解,先他一步做了决定,“叫秀娥吧。不是嘎嘎叫的鹅,是嫦娥的娥。”

丫丫睁着大眼睛想了想,随即点了头,“好!”紧接着她转向龙相,很谨慎地小声问:“好不好?”

龙相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个爆栗,“好个屁,你就是嘎嘎叫的鹅。”

露生当即呵斥了龙相一声,然后趁着龙相没闹脾气,他立刻摊开一张信纸,横平竖直地写起了大字。

露生发现龙相很聪明,甭管一个字的笔画有多么复杂,他看一眼就能照葫芦画瓢地写下来。写下来之后就不再看了,露生让他再写一遍,他嫌烦,也不肯写了。

露生去向黄妈要了点糨糊,想把今天教的几个大字誊到纸上贴到墙上。可就在他背对着二人粘贴字纸之时,身后的龙相又坐不住了。胳膊肘一杵丫丫的手臂,他转过脸,对着丫丫一挤眼睛。丫丫先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随即出于直觉明白过来,立刻向他连连摆手。然而龙相毫不理会,蹑手蹑脚地站起身绕过方桌,他无声无息地走到露生身后,忽然大喝一声,一跃而起,直通通地扑上了露生的后背。

露生被他吓得猛一哆嗦,当场撕破了手中的字纸。踉跄着站稳之后,他发现龙相手脚并用,已经猴子似的攀到了自己身上。哭笑不得地转了个圈,他大声说道:“下去!我还没下课哪!”

龙相勒住了露生的脖子,嘻嘻哈哈地笑道:“丫丫,拿笔过来,给他画个胡子!快点儿,他要把我甩下去啦!”

丫丫溜下了椅子,抱着脑袋往桌子底下钻,同时喃喃地说话:“我不画,我不会画。”

龙相这时哎哟一声,被露生强行从身上撕扯了下来。露生被他缠得气喘吁吁,脸都红了,“刚教了你十个字,你就坐不住了?”

龙相回身抄起了墨汁淋淋的毛笔,“你让我画个胡子!要不然我就不听了!”

露生气得一把抓向他的头,“我捏你的角!”

龙相得意扬扬地一伸舌头,“捏呗,反正也不疼!”

露生的手指肚在对方那个小疙瘩上直打滑,隔着一层头发加一层头皮,根本捏不住。无可奈何地松了手,他转而握住了龙相的肩膀,“行!可是话说在前头,我画,你也得画。”

龙相不言语,抿着嘴仰着头,很细致地在露生唇上画了两撇小胡子,然后顺从地把毛笔交给露生,由着露生在自己脸上左三笔右三笔,画了一副猫胡须。丫丫从桌子底下向外伸头一看,当场笑得坐在了地上。而露生蹲下来,不由分说地给她也点了个黑鼻头。

仿佛是从来没有人这样逗过龙相和丫丫,丫丫本是一直细声细气的,这时竟会伸了腿笑得叽叽嘎嘎;而龙相自己照了照镜子,然后就像要乐癫了似的,不但哈哈大笑,而且还甩着胳膊在地上乱蹦了一气,最后一把抱住了露生。他个子矮,脑袋只及露生的肩膀,将一张花脸子紧贴上了露生的胸膛,他疯了一样乱蹭一通,然后抬起头摇晃着对方说道:“露生,你不许走,永远都不许走。”

露生低头对着他一咧嘴,心中叫苦不迭。不为别的,就为他蹭了自己一胸膛的黑墨。龙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转身重新抄起毛笔塞到露生手中,然后指着自己的脸说道:“画上,给我重新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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