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理还乱(158)

沈嘉礼歇过了一口气,懒洋洋的爬起来穿衣裳,一边穿一边摇头笑道:“马兄,你要害死我。希公这回饶不了我。”

马天龙没能理解这句话:“怎么?你给他做随从了?”

沈嘉礼从床边伸下腿去,弯腰给自己系上皮鞋鞋带:“老东西很不好伺候,把人当成家生子使唤。我说我挨过他的嘴巴,你信不信?”

马天龙一听这话,立刻就翻身爬到了他身旁:“怎么着?你还挨打?”

沈嘉礼转身面对他,伸出一根食指送到唇边:“嘘……”他似笑非笑的低声道:“哥哥,管住你的嘴,别给我惹是非!”

马天龙翻着眼睛想了想,忽见沈嘉礼起身要走了,便连忙抢着嚷了一句:“哎,我说,要不你辞职回天津吧,我保护你人身安全!真的,这点本事我总有。你现在那个职务又没什么油水,恋着它干什么?”

沈嘉礼脸上笑着,心里把这话快速掂量了一番,末了一拱手:“心领了,将来要是用得上你,我不客气,你也别躲!走了。”

在傍晚时分,沈嘉礼出现在了段慕仁面前。

段慕仁也是借住在一处别墅内。沈嘉礼进门时,他正背着手望向窗外发呆。回头看了沈嘉礼一眼,他波澜不惊的说道:“下去给我端一杯茶上来,要热一点的。”

沈嘉礼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料想露不出什么破绽来,故而老老实实的答应一声,转身出门下楼,用滚水沏了一大杯香片,小心翼翼的单手端着送了上来。

段慕仁揭开杯盖,扑面就感到一阵腾腾热气。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端起大茶杯,迎头就泼向了沈嘉礼的头脸。

这一动作来的毫无预兆,而沈嘉礼在大惊之下抬手一挡,一张脸虽然幸免于难,滚水却是尽数浇到了他的小臂上。

他疼的惨叫一声向后跳去,薄而滚烫的衬衫衣袖贴在他的皮肤上,反而更是痛苦的持久。奋力而狂乱的猛然甩了甩胳膊,他随后转身撞开房门,疯疯癫癫的冲了出去。

段慕仁在走廊尽头的浴室内,找到了沈嘉礼。

沈嘉礼跪在浴缸前,已经是打了赤膊。将两条手臂伸到了大开的水龙头下,他正用冷水冲刷那烫伤皮肤。

段慕仁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动心——按理说,应该是没有的。

他走过去坐到了浴缸边沿上,居高临下的审视沈嘉礼。沈嘉礼的脸很红,好看的嘴唇紧紧抿着,是一个忍无可忍、而又不得不忍的神情。泪水汪在他的眼眶里,他要哭了。

“不让你隔三差五的吃些苦头,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听见自己苍老的声音在浴室内回响:“看你今天野成了什么样子?”

沈嘉礼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眼中有泪,所以视野有些模糊。张嘴吸了一口凉气,他木然的低下头,继续用冷水为自己的痛处降温。

沈嘉礼吃了苦头,但是心里并不在乎。被开水烫和挨耳光、被踢断肋骨相比,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区别。他习惯了。

他涂抹了烫伤药膏,但是仍然疼的吃不下晚饭。半夜,他饿的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又接到了段慕仁的内线电话。

穿着背心短裤起了床,他摸黑走进段慕仁的卧室。小心翼翼的上了床,他背对着段慕仁侧躺了下去。

感觉到一只手在扳自己的肩膀,他回过头去低声说道:“老爷子,我这胳膊上涂了药,怪苦气的,熏人。”

段慕仁,像摆弄一个娃娃似的,将沈嘉礼那两条手臂拢起来向上放去,又将他的身体搂了过来。

沈嘉礼,滑溜溜细条条的,停留在他的手中;正如他的财富与权柄,手感美好,然而如同鱼儿一样,随时可能游走——在这日本军人的海洋中。

没有军队,武力不足,单是有名望有身份,还算不得什么。

段慕仁对于沈嘉礼,并没有好话可说。两人相拥着睡了一夜,翌日清晨,他早早起床,继续对着窗外冥想。

沈嘉礼也醒过来了,满脸的若无其事。

马天龙来找沈嘉礼出门游泳,段慕仁出面回绝了他的邀请。

两天后,段慕仁带着沈嘉礼回归北平。重生一样的,他忽然恢复了精气神。虽然和南京政府依然明争暗斗,但是在日本人面前,他活泼起来,主动要求去日本访问一趟,以便学习。稻叶大将很赞同他的提议,立刻亲自安排了此事。

上一篇:降龙 下一篇:他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