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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还乱(185)

沈嘉礼下意识的将手掌覆在了左侧膝盖上,苦笑着答道:“治不好了。”

马天龙也笑了笑:“可惜了你这么个好人儿,怎么就瘸了?”

沈嘉礼垂下眼帘笑道:“以后不肯再来了吧?”

马天龙探身伸手,在他那手背上拍了一下:“你怎么就死活不肯跟我走?你看我这人吹牛扯淡,那都是对别人,对你,我可是那什么——不打诳语。”

沈嘉礼听了这话,感觉真是温暖幸福极了。他对马天龙倒没有什么深情,打动他的是“爱”。

“我不行啦。”他对马天龙实话实说:“三十大几的人了,还带着一身的伤病,到哪儿住久了,都是讨人嫌。”

马天龙凝视着他,没笑,也没说话。

沈嘉礼扭头望向窗外,微笑着出了半天的神,后来忽然转过头来,红着脸对马天龙说道:“马兄,我有个不情之请……”

马天龙眨了眨眼睛,也是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什么不情之请?你别和我拽文,有话直说。”

沈嘉礼微微垂下头,好像毕生都没这么艰难的开过口:“你能不能给我一点钱?”

随即他抬起头,又连忙补充道:“不用多,百十来块就够。”

马天龙不假思索的就伸手去摸裤兜——半路反应过来,又赶紧起身走去门口的衣帽架前,从自己脱下的貂皮领子大衣中掏摸出一只牛皮压花大钱夹。拿着钱夹走回沙发处坐下,他在大钱夹里面夹出一只薄薄的小本子:“我给你开张支票吧。”

沈嘉礼立刻阻止道:“别,马兄,我不方便出门。现钱就好。”

马天龙放下支票本子,从钱夹里抽出一叠子钞票,欠身将其尽数捺进了沈嘉礼的手中:“先拿着花,没钱了给我打个电话,我有!”

沈嘉礼握着那一卷子钞票,心中五内翻滚,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就觉着热血一股一股的往脑门上顶。忽然打了一个冷战,他抬手捂住眼睛,失控似的抽泣了一声。

他一哭,马天龙就慌了。匆匆挪到沈嘉礼身边坐下,他手足无措的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妥当:“哎?哎?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沈嘉礼胡乱的抹净了眼泪,带着哭腔笑道:“大过年的,见了面就向你要钱,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马天龙搓了搓手:“嘿哟,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还向我要过人呢!”他伸过手去,也在沈嘉礼的脸上拭了一下:“别哭了,哭什么呢?又不是你要我不给。我有钱,不在乎这两个,你放心收着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嘉礼一边笑一边擦眼泪,知道自己是失态了,可是控制不住,眼泪自己滔滔的向外涌。沈公馆没有普通仆人,进进出出的全是勤务兵。他知道万一自己的行为被勤务兵觑见了,少不得要被报告到沈子靖那里,又会招来一番折辱。强行的做了几次深呼吸,他又掏出手帕,满脸的擦了擦。

“好啦,没事了……”他宽慰马天龙:“我受了两次电刑,头脑就……”他用手指叩了叩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不知怎样形容才恰当;思忖着措了一会儿词,最后他词穷的一笑:“我没疯。只是在高兴或者难过的时候,有点管不住自己。”

马天龙看着他:“那怎么不找个医生来瞧瞧呢?”

沈嘉礼趁着客厅中没有旁人,将那卷子钞票塞进了长袍口袋里:“不用,我没病。”

马天龙这时才领会到了沈嘉礼方才那话的内容,登时大惊:“我的个天!他们还对你用电刑?!”

马天龙同沈嘉礼在客厅内交谈许久,直等沈子靖回来了,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去。沈子靖客客气气的送走了马天龙,而后回到客厅,一身寒气的解开大氅和军装上衣,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扳起一条腿,拔萝卜似的拔下了脚上的马靴。

“他怎么又来了?”他没好气的问沈嘉礼:“这回让你闻着了生人的味儿,是不是高兴了?”

沈嘉礼站起身,略显慌张的逃走了。

沈嘉礼逃回房中,将身上那卷钞票掏出来掖到了褥子底下。正是惊魂甫定之时,沈子靖果然追踪而入。闲闲的在床边坐下来,他忽然一跃而上,将沈嘉礼扑倒在床。

凑上去在沈嘉礼的脸上颈上乱嗅了一阵,他随后正视了对方的眼睛,凝望良久。不过沈嘉礼有些心虚,故而在相视片刻后,便不甚自然的侧过了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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