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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还乱(97)

段慕仁没理会他的答复,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安全工作,当然是要提前进行。尤其是在火车站那一带,不要放过任何可疑分子,必要时期,可以封锁区域,逐个搜身检查,凡有不合作分子,一律就地枪毙!杀一儆百,不用点手段,是不行的!”

沈嘉礼茫然的点头:“哦……是的,我这就分派巡警下去,伯父说的很对……”

段慕仁看了他这个心神不定的梦游德行,不禁一挺身站了起来,背着手绕过大写字台,缓步走到了他面前。

他生的高壮,面目虽与段至诚类似,但因相由心生,所以眉目间总萦绕着隐隐凶气。将一只大手结结实实的拍到了沈嘉礼的肩膀上,他中气十足的低声笑道:“嘉礼,不要这样萎靡,打起精神来。至诚被我训了一夜,今早上车回天津时,还是活蹦乱跳的;而你——”他不怀好意的一笑:“你昨夜也并没有做什么费力气的事情,今天何至于要头痛起来?”

沈嘉礼委顿在椅子上,面如火烧,一言不发。

段慕仁合拢手指,又在他那肩膀上捏了一下:“不过,嘉礼,至诚虽然没什么出息,但他的家庭一直很和睦;你既然和他相好,就更应该处处为他着想。我看你们二人,将来就不要多见面了。分开来冷一冷,尽早把这关系断掉,能做到吗?”

沈嘉礼失魂落魄的垂下头,轻声答道:“能。”

段慕仁又嗤笑了一声,把手收了回来。

在段慕仁离去后,沈嘉礼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有些打颤,哆嗦着伸手从抽屉里找烟。叼上一根点燃了,他接连深吸了几大口,那情绪才渐渐稳定了下来。

他觉察出了段慕仁对自己的轻蔑与耻笑——当然,段慕仁并没有说出露骨的言辞,但是语气和态度的确是和先前不一样了。段慕仁并不是个油腔滑调的人,向来是神情阴沉刚毅,有一句说一句,谈不拢就开骂;可今天——真的是不一样了。

烟头的一点火光温暖了他僵硬的手指。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良久之后才镇定了下来。

“要不然,我辞职不干了?”他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我回天津去,再不露面,这总可以了吧?”

随即他又对自己摇了头——金钱与权力这两样,真比鸦片烟还要迷人。他已经当过了前呼后拥、大权在握的警察局长,又哪里还能耐得住平淡乏味的寓公生活?

思及至此,沈嘉礼按熄了手中的烟头,开始忙他的公事。

忙到一半,有电话打进来,是政府内一位官员,东拉西扯的凭关系找到沈局长这里,求他释放被特务科捉走的亲戚。官员在电话里表示此事一言难尽,今晚务必要亲去沈宅拜访。如今到了年关岁尾,正是个敏感时刻,沈嘉礼本打算贯彻段慕仁那一套狠毒政策,不过银元的白光在他眼前闪烁不已,故而犹豫片刻后,他不甚情愿的答应下来,并且立刻就将这笔进项派上了用途——年前他得回趟天津,届时可以在经济上贴补一下沈嘉义。

第53章 移情

沈嘉礼周密安排了许多天,在火车站附近布置下层层人马,让便衣与特务一齐上阵,撒网似的将这一地带来回筛了许多遍。凡有行迹可疑者,尽数被捕捉入狱,入了狱,基本就很难再出来了。

段慕仁知道沈嘉礼头脑清明,是个有条有理的人,不过毕竟是个富贵闲人的出身,下起手来不够狠绝;故而接二连三的发出命令,把他指挥的团团乱转。而在另一方面,沈嘉礼本是具有自己的主意和路线,不过在电话里一听到段慕仁的声音,他就像那蜡人遇了火一般,身心俱散,扶不得抱不得的软做了一团。

他还是怕。从小就听段至诚将他父亲描述成一尊凶神;后来当真相识了,又见这老爷子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便越发的心悦诚服,不敢不五体投地。其实话说回来,段慕仁倒是真没有欺压过他,他那怕,是没什么道理的。

这日上午,他前去北平市公署,想要面见段慕仁。不想抵达之后,才得知段慕仁到中南海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他今日是不得不来,所以听了这话,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走。结果刚刚下楼见了天日,就看到段慕仁的汽车缓缓拐上了前方的大街。

他暗叹一声,停住了脚步。

段慕仁不知在中南海遭遇了什么烦恼,气的两道浓眉竖起来,微微驼背探着头,一阵风似的往楼内走,在经过沈嘉礼时,对他是一眼也没看。沈嘉礼一颗心在腔子里砰砰乱跳,两条腿几乎有些麻木。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他受刑似的咬了牙,硬着头皮转身跟上:“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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