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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296)+番外

安德烈没和雪冰打过交道,所以懵里懵懂的有些惶恐,当即下意识的鞠了一躬:“谢谢您。”

雪冰看了他这副傻小子的模样,感觉是非常的不可靠,但是一时也没办法。不置可否的答应了一声,他带着随从,大踏步的向外走了。

安德烈攥着信封回了病房。走到床前坐下来,他撕开信封,从中抽出了一张支票给霍相贞看:“大帅,雪团长给了我们钱。”

霍相贞接过支票看了看,然后又递还给了他:“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安德烈把支票塞回信封,又把信封谨慎的揣进了贴身的口袋。欠身伸手摸了摸霍相贞的额头,他的脸上有了笑意:“不热了。”

霍相贞也笑了:“不知道今天摩尼来不来,要是来,就给你放半天假。你去把支票兑了,自己上街逛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安德烈抬手向后指了指门口:“我不能走,他还在。”

霍相贞摇了摇头:“没关系,这是外国医院,他不敢乱来。”

下午时分,顾承喜走了,白摩尼来了,于是安德烈欢天喜地的得了半天假期。医生给霍相贞打过了今天的针,房门一关,病房里只剩下了霍相贞和白摩尼。

白摩尼坐在床边,低头剥一个橘子。霍相贞靠着床头坐了,翻阅着一份报纸。两个人都不说话,寂静得久了,白摩尼忽然回忆起了往昔光阴——原来大哥和大姐就爱坐禅似的互相守着,一言不发;他曾经认为他们乏味之极,闷得简直让人不能忍受,然而事到如今,此时此刻,他忽然像转了性似的,发现寂静也很好,无言也很好。

橘子剥好了,再用手指细细撕去残留的丝丝脉络。轻轻掰下了一瓣,他差一点就要亲手把它送到了霍相贞的嘴边。

和连毅相处得久了,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庄重。活了二十年,他一直是少年的模样孩子的心,是顾承喜的当头一棒打醒了他。醒了之后,他慌不择路的纵身一跃,正好攀上了连毅这棵大树。不是连毅,别人也行,反正不能再跟着顾承喜。

试探着拉过了霍相贞的一只手,他把橘子放到了对方的掌心中。霍相贞放下报纸抬头看了他,他微微低头垂了眼帘,没有描眉画眼,可是两道眼尾微微的向上挑,一路挑出老长。静静盯着霍相贞的手,他想世上一定有不少像自己一样的人——一步走错,就再也折不回来了。

也没脸折回来了。

将掰下的一瓣橘子拿起来塞进了自己嘴里,他一边吃一边说道:“这橘子甜。”

霍相贞收回手,两口把余下的大半个橘子吃了个干净,橘子带着清冷的脂粉香,让他有些反胃。忽然从床头矮柜上拿起叠好的湿毛巾,他扯过了白摩尼的一只手,开始用力的擦。一只手擦净了,他送到鼻端嗅了嗅,然后再擦另一只。手背没了雪花膏和香粉的遮盖,显出了苍白的本质,皮肤几乎薄成了半透明的纸。

白摩尼是天生的手脚纤瘦,如今一张脸虽然还勉强鲜艳着,一双手却是如实的先憔悴了。霍相贞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控制着力气,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攥碎这一把细细的小骨头。白摩尼疼了,但是咬牙忍着,怕他松手。

霍相贞也是咬牙忍着。他有话想说,可又感觉此刻为时尚早,没到说的时候。没到时候,就再等等。他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话一出口,就是板上钉钉,永远都作数了。

天要黑没黑的时候,霍相贞伸长胳膊,打开了床头墙壁上的电灯开关——伸得太长了,几乎扯了筋。白摩尼脱了皮鞋上了床,正偎在他的身边打瞌睡。他不想惊动小弟,小弟睡得正熟,小猫小狗似的蜷成了一团。因为自己个子大,所以他格外喜欢“小”。小弟就小,小得楚楚动人,再可恨的时候也透着几分可怜。

可惜他现在自身难保,这么小的小弟,也护卫不住了。

如此过了几天,顾承喜没再出现,李克臣则是来了一趟,以着拜年的名义,任谁也挑不出他的毛病。在病房里坐了小半天,李克臣谈笑风生的走了,依旧是一派自然。

白摩尼一天一趟的往医院里跑。这天夜里他回了连宅,也不要夜宵,只喝了一碗滚烫的莲子羹驱寒。宽衣解带的上了大床,他先是往被窝里一钻,然后伸脚蹬了旁边的连毅:“哎,咱们去天津玩儿几天呀?”

连毅盘腿坐在大床正中央,手里拿着一小串佛珠闭目念佛。李子明光着膀子跪坐在了他的身后,很严肃的给他按摩肩膀。白摩尼见他装聋作哑,便用力又踹一脚:“问你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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