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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302)+番外

他现在已经不是容易动情的性子了,床上那点事对他来讲,也不复神秘和刺激。但是“那一夜”与众不同,足够他反复的回味。越回味,越是心满意足,简直要忍不住的微笑,希望吸完这一口鸦片烟后能做个春梦,把那一夜重温一遍。

日子被他过得神魂颠倒不分昼夜,直到李子明突然登门,不由分说的把他押回了北平。

李子明赶了夜路,以至于他们到达北平连宅的时候,正是上午时分。白摩尼路上没有鸦片烟可吸,全凭着吗啡药丸支撑身心。摇摇晃晃的走过小院进了厢房,他一掀帘子进了里间,正和连毅打了照面。

连毅是军装打扮,一张白脸冷森森的,仿佛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炕上摆着烟盘子,一名白白净净的小勤务兵站在炕旁,正在用烟签子清理烟枪。

小勤务兵不算人,李子明留在外间脱衣服,清喉咙,挪椅子,喝热茶,暂时也可以不算人,于是算人的只剩了连毅和白摩尼。

脱了马靴盘了腿,连毅坐在炕边,上上下下的审视了他。白摩尼靠着窗台站了,微微低着头,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同时又微微的笑,笑得很茫然。

最后,连毅终于开了口:“是不是你把霍静恒给带走了?”

白摩尼乖乖的一点头:“是。”

连毅的面孔抽搐了一下,随即伸手从小勤务兵手中夺过烟枪。伸腿下炕上前一步,他抡起烟枪,劈头盖脸的砸向了白摩尼:“我操你娘的小兔崽子!”

他是出了名的手快兼手狠。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白摩尼已经顺着他这一砸的力道弯了腰。而连毅追着又打了他两下子,紧接着回头穿上马靴,开始撵着他踢。白摩尼跌坐在地,一手抱了头,一手捂着右眼,挣扎着往角落里退。而连毅边踢边骂:“我他妈把你当少爷供着养着,你可好,跟老子吃里扒外藏心眼儿!让你给我惹麻烦,让你给我捅娄子!”他专挑着白摩尼的左腿踩:“老子弄死你个养不熟的贱货!”

白摩尼惨叫着翻滚了,想要伸手保护自己的左腿,一张面孔露出来,半张脸都是鲜血。门帘掀起一角,是李子明弯腰探头看了看情况。看过之后,他放下帘子一声没吭。白摩尼的生死他不是很关心,他是怕连毅气大伤身,毕竟不是年轻人了。

李子明坐回原位,继续喝茶。一杯茶没喝完,连毅走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把手枪。李子明不动声色的起了身,知道白摩尼算是捡了一条命。连毅杀人时常是不过脑子,甩手一枪,杀就杀了。

同理,有时候他心念一动没扣扳机,那人也是活就活了。

他接过了连毅的手枪,又想要扶他坐下。然而连毅迈步出了门,头也不回的说道:“关他一天!”

连毅走了,李子明走了,小勤务兵的活干到一半,惊弓之鸟似的也走了。厢房房门一落锁,白摩尼便算是暂时的入了监。

他依然蜷缩着趴伏在角落里。不知道头上脸上到底是受了什么伤,总之淌了半脸的血。他闭了左眼睁右眼,发现自己模模糊糊的还能看清前方的暖炕,再动动眼皮睁眼闭眼,也没问题,这让他放了心,知道自己至少是没瞎。

和头脸相比,他的左腿更疼,疼得让他简直动不得。动不得就动不得,他软绵绵的趴在地上,心想要是能有人把自己挪到炕上去就好了。炕上暖和,趴着舒服。屋子再怎么热,地面也是冷硬,而且有点不干不净。将一只血淋淋的手向下摸了,他抓住自己左腿的裤管向上拽,想要揉揉自己这条伤腿。这条腿可怜可恨,又知道疼又知道冷又知道累,仿佛旁的用处没有,就专是为了疼冷累而存在的,然而又不能一刀砍了它。

血肉相连的事情,从来没有能够一刀两断了的。比如他这条腿,比如他对大哥的心。

傍晚时分,房门开了。

连毅披着一件缎子面小皮袄,双手叉腰走了进来。一掀帘子进了里间,他发现白摩尼依然蜷缩在角落里。

把小皮袄往炕上一扔,连毅在他面前蹲下了:“哎,死了?”

白摩尼靠墙坐着,这时抬头面对了连毅,他恍恍惚惚的笑了一下:“没死,我命硬着呢。”

连毅盯着他那半脸血,又问:“没死怎么不上炕去?就为了做这个可怜相给我看?”

白摩尼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很弱:“不是,是我实在起不来了……左腿不能动,一动就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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