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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332)+番外

霍相贞和李克臣在上房堂屋中会了面,三言两语的交谈过后,霍相贞慢慢喝着一杯热茶,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凌晨的连宅之行对他来讲,堪称一场打击,简直把他打得脱了轨道,倒是李克臣及时赶来,用军务把他重新拉回了正轨。

“反正火车站那边儿是全预备得了。”李克臣抬手对着他比划:“都是闷罐车,随时可以开动。”

霍相贞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雪冰既然先到了,就让雪冰带兵上车先走。这一趟差事横竖是逃不过,留在北平磨洋工也没有意义,不如先到山东看看形势。”

李克臣点了点头,又向霍相贞说道:“连毅的兵已经往津浦路开了。”

如今留在平津一带的军头,全成了第五路军的人马,若非如此,在平津也没有立足之地。霍相贞听了李克臣的话,心思立刻就要往白摩尼身上走,走到半路,又被他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咱们可得离连毅远点儿。”他告诉李克臣:“那个人说倒戈就倒戈,兔子专吃窝边草。离他近了,容易被他捅刀子。顾承喜有动静吗?”

李克臣摇了头:“顾承喜一直是按兵不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贺总指挥今晚儿不是要请客吗?倒时候瞧瞧有没有他,有他,那他逃不过,早晚都得动弹;没他,那兴许就是有大变化了。”

霍相贞不说话了,直着眼睛往前看。沉沉的思索了良久,他最后说道:“让雪冰来一趟,我有话嘱咐他。”

李克臣打电话,从火车站叫来了雪冰。三人在堂屋里开了会议,直到下午方散。安德烈偷眼瞄着霍相贞,见他此刻一不尥蹶子,二不趴桌子,已经彻底恢复了常态,这才放心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休息了没有片刻,他又起身出门,找到了霍相贞:“大帅,睡觉。”

霍相贞正在满地的兜圈子,忽然听了这话,便是一愣:“睡觉?”

安德烈向他做了解释:“你夜里没睡觉,白天也没睡觉。”

霍相贞这才恍然大悟。趁着天色还早,他跟着安德烈进了马从戎的卧室。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倒,他是说睡就睡。未等安德烈给他脱掉皮鞋,他已经微微的打了呼噜。于是安德烈起了身,又特地用枕头垫正了他歪着的脑袋。脑袋一正,呼吸立刻就痛快了。

霍相贞这一觉睡得不安稳,眼前五光十色的一直有梦。白摩尼,连毅,顾承喜依次登场,全出来了,而他在梦中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慌里慌张的始终不得闲,简直快要活活忙死。后来他仿佛是陷进了一处犄角旮旯中,起不来动不得,唯一的安慰是白摩尼扑到了他的怀中。他一手箍住了对方的细腰,一手抚摸着对方的后背,摸着摸着,他感觉不对劲,颇为诧异的低下头,他发现白摩尼不见了,自己胸前趴了一只毛茸茸的大猴子。

梦里的人,总是有些异常的。他并没有大惊失色,只是一边继续抚摸,一边镇定的想:“小弟变成猴儿了,这怎么办?”

他有条有理的思考着“怎么办”,完全没有醒的意思。而蜷在他身边打盹的安德烈迷迷糊糊睁了眼睛,只见自己不知何时把一条胳膊横搭上了霍相贞的胸膛。天气热,他的衬衫袖口全挽上去了,而霍相贞紧闭双眼,一边摸着他的毛胳膊,一边神情严肃的叹了口气。

安德烈欠了身:“大帅?”

霍相贞打了个呼噜,又叹了口气。

霍相贞在梦里抱着一只大猴子,愁眉苦脸的到处走,仿佛这猴子是很珍贵的,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抢去。翻山越岭的也不知走了多久,他被安德烈强行摇晃醒了。

安德烈将他的怀表打开来送到他面前,又指点了上面的时间给他看。霍相贞看清楚了时针分针,登时一跃而起——今晚他还要去赴贺总指挥的宴席,一味的做大梦可是不成。

贺伯高总指挥的宴席,开在了东城的一家大饭庄子里。贺伯高似乎是个亲民的雅人,挑选的地方不算如何高贵,然而饭庄子里有楼阁有花园,足以令食客在酒足饭饱之余,再流连消遣一番。宴席设在花园中的一座二层小楼上,四面的窗户全开了,迎风送来阵阵花香;贺伯高本人也并不摆总指挥的架子,对谁都是谈笑风生。见霍相贞上楼来了,他起身伸了双手,一阵风似的前去相迎;又因为他前几天曾和霍相贞见过一面,所以如今再见,分外亲热,开口便称“老弟”。霍相贞和他握了握手,也是十分和气。及至和他寒暄完毕了,霍相贞再看席上宾客,也有一半是熟面孔,其中居然还有万国强一个。此万国强并非慢结巴万国强,而是出任过徐州镇守使的大舌头万国强。这位万帅子珅在北伐战争中一败涂地,逃到天津租界藏了许久,如今见形势有变,才重新出面召集旧部,想要另作一番事业,和霍相贞倒是同病相怜。如今见霍相贞来了,他站起身,双手对着他一起招,同时呜噜呜噜的要打招呼。而未等他把话说完,旁边一名军官坏笑着起了身,从后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万国强的两只手还在空中乱刨,冷不防的受了偷袭,登时向后转了,想要还击。另有一位蓄着小八字胡的石将军,曾经在河南做过督理,后来又在军分会中做过代理主任,这时趁乱上前,挽了霍相贞的手问道:“静恒,近来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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