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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417)+番外

大雪之中,一场激战开始了。雪与火不分你我,火焰鼓着雪沫子往天上飞。在震耳欲聋的密集炮声中,霍相贞解下大氅扔了帽子,也冲上了最前线。重机枪的主射手被一粒子弹穿透了胸膛,低头死在了阵地上。霍相贞推开尸体顶了上去,对着前方就转动枪口开了火。

开火之后,霍相贞感觉自己也要和前方那一片片倒下的敌兵一起死了。重机枪的枪声几乎等同于一架小炮,震得他脑子里翻江倒海。他咬紧牙关忍着头痛,胸中一阵一阵的烦恶,仿佛随时都要呕吐,让他迫不得已的屏住呼吸,甚至连气都不敢多喘。及至新的主射手赶过来了,他才一翻身让出了位置。紧闭双眼咽了口唾沫,他神情痛苦的一跃而起,弯着腰又跑向了炮兵队伍。

一场仗打了两个多小时,始终是不分胜负。眼看敌方的援兵越来越多,霍相贞进退两难——退了,就不容易再回来;不退,又没有打持久战的资本。

正当此时,敌方阵地忽然乱了套,像是起了内讧一般。霍相贞立刻下令停火,同时只见敌营之中杀出一队血葫芦似的骑兵,头也不回的向这边疾冲。霍相贞心中一惊,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正要下令开枪震慑。不料领头骑兵忽然向上举起手中步枪,步枪刺刀上绑了一面旗帜,旗帜迎风招展,上面赫然一个“霍”字。

霍相贞看得清楚,连忙让小兵让路。而在骑兵在冲入霍军阵地之后,马背上的士兵立刻就翻滚下来了,其中一人勉强坐起,怀里还抱着一个。霍相贞快步走过去一看,只见他怀里抱着的人,正是雪冰!

雪冰快要死了。

他不知是受了多重的伤,黄呢子军装的前襟都被血浸成了黑红色。霍相贞跪在雪地里,轻声唤道:“雪冰?”

雪冰缓缓转动眼珠,漠然而又寒冷的注视了他。

几秒钟过后,雪冰闭了眼睛,低而清楚的说道:“回保定。”

霍相贞颤抖着答应了一声,然后从士兵怀里接过了雪冰。让雪冰枕到自己的臂弯里,他一边支使周围的小兵去叫军医,一边去解雪冰的军装纽扣。雪冰伤得太厉害了,再不止血的话,他的血就要流光了。

然而纽扣刚解了两三个,霍相贞忽然停了动作。盯着雪冰苍白的面孔,他慢慢抬起染血的手指,凑到了雪冰的鼻端。

雪冰死了。

霍相贞哆嗦了一下,一如既往的,没有眼泪。

收紧双臂抱了雪冰,他抬眼往远方看。心里空落落的,眼前白茫茫的,雪冰也死了。

霍相贞把雪冰绑在了马背上,然后开始着手撤退。

来得艰难,走得更艰难,而且还有追兵。霍相贞一路且战且退,想要尽快撤到石家庄,好乘火车沿着平汉线回保定。哪知队伍还没进入石家庄,他就听闻铁路被中央军截断了。

石家庄和保定之间无法通车,并且还有中央军活动,想要回保定,只能凭着两只脚一杆枪打回去,显然是不大现实。霍相贞一时无法,索性放弃北上,抓了几列火车往南回了顺德府——毕竟是在顺德府经营了半年,而且此地也有几处天险,走投无路之时,先回来喘息几日也是好的。

然而他刚刚进入邢台县,就又得到了新的军情——驻扎在河南的中央军,也杀过来了。

事到如今,他身边只有两个团的人马,孙文雄带着大部队又被困在了保定,无法南下回来。想要抵抗河南兵,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与此同时,山东的顾承喜也又有了动静。

顾承喜奉了南京政府的命令,慢吞吞的调兵遣将,随时预备着冲入河北,和河南兵两边夹攻,给霍相贞致命一击。打仗这种事情,终归是要卖力气的,所以他并不胡乱积极,慢条斯理的准备得很细致。

歪在暖炕上剥着一个橘子,他得意洋洋的对裴海生说话:“这霍静恒是真够可以的,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煽惑,居然还真想杀到北平当皇帝去了,这不失心疯嘛!”

话音落下,他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随即皱着眉头一咧嘴:“操,这么酸!”

裴海生站在地上,听闻此言,便回了他一句:“所以军座这一趟,是又要当救兵去了?”

顾承喜放下橘子,坐起身喝了一口水:“放你娘的屁,我怎么那么贱?我给他当救兵,谁给我当救兵?南京都给他发通缉令了,我还搀和他那些屁事儿?像他那样的货,我告诉你,放在哪儿都不省心,唯一的路子就是把他往南京一送,直接让他蹲一辈子大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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