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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43)+番外

既然顾承喜有着种种的好处,马从戎便教会了他一套话,然后让他上天津见连毅去了。正好,马从戎想,连毅还挺爱见他的。

马从戎的行动,霍相贞知道大部分,但是差一不二的,他睁只眼闭只眼,并不肯管。出疹子的时候,马从戎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他十几天,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让他不能不对他另眼相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旧病好了,新事又起了。他的老对头万国强卷土重来,从南向北发了兵。霍相贞没再提“御驾亲征”的话,他下了命令,让连师前去迎敌。连毅打好了,是应当应分;打不好,他正好得了机会整治连毅。

然而连毅稳坐钓鱼台,人在天津一动不动,只派出了部下一个离心离德的团。先前的团长,他的爱将,刘子明,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新团长是霍相贞的人,十分的不驯,连毅恨不能撕了新团长下酒。

把新团长一竿子支远了,他稳稳当当的住在天津寓所里,招待秘书长的特使。顾承喜已经转达了马从戎的意思——想拿军饷,得先给秘书长上供;而秘书长又不想通过银行拿钱,怕露了痕迹,被大帅知道。

说这话时,他和连毅正躺在一张烟榻上。连毅没事的时候会玩两口烟,给他烧烟的人,是他力捧的小旦。小旦能有十七八岁了,一张脸搽得红红白白,不声不响的坐在烟盘子旁边。伺候顾承喜的人,是小旦的妹妹。妹妹比哥哥更好看,也是不声不响,翘着兰花指捏着烟签子,简直带了点斯文气。顾承喜对女人再不来劲,面对着此情此景,也瞧出了不公道——一对如花似玉的小男小女,一起陪着连毅鬼混,真是被糟蹋了。

他不想沾染嗜好,所以只敷衍着吸了几口。坐起身喝了口茶,他对连毅笑道:“连师长,既然事情完了,明天我就回北京去了。秘书长还等着我呢,我不能在天津住下不走啊!”

连毅推开了面前的烟枪,也跟着坐了起来,坐得紧挨着顾承喜。探头把下巴搭上了顾承喜的肩膀,他哼哼一笑。顾承喜的肩膀宽而端正,男子汉长得好了,连毅也喜欢。

顾承喜垂下眼帘,先还想装傻充愣;可是转念一想,他换了主意。扭头给了连毅一个侧影,他也一笑。

连毅倒是没有胃口真吃了他,不过抬手抚摸了他的前胸后背,连毅喃喃的笑道:“让我仔细瞧瞧这秘书长的小兄弟。”

顾承喜转向前方笑道:“皮糙肉厚,没什么可瞧的。”

话音落下,连毅在他脸上“叭”的亲了一口,亲完之后哈哈大笑:“完了,秘书长要找我算账了!”

顾承喜跟着他笑,一边笑一边低头捏了捏鼻梁,因为头疼。和连毅在一起,真是名符其实的“鬼混”,混得他胸中一片乌烟瘴气。

翌日上午,顾承喜乘坐快车回了北京,带着五万块钱,是连毅提前送给秘书长的“孝敬”。

他不辱使命,既把话说明白了,也把钱带回来了。又因为此事做得机密,只有马从戎和他两个人知道,所以不用天女散花似的多方分配,马从戎直接给他拿了一万。

顾承喜这一阵子的确是见了钱,但是还没一下子得过一万。携着一万块钱回了家,他关上门,坐在床上对着一万块钱发呆。先前弄个三块五块都是难于登天,如今成千上万的钱说来就来。顾承喜的心里激荡起了风雨。可是转念一想马从戎,他又觉出了自己的渺小——马从戎得有多少家产?几十万总能有了。

然后,他又想起了霍相贞。

霍相贞的钱,大概没数。这次给部下四个师发饷,军饷总额已经超过了一百万。一百万全交给马从戎,霍相贞都不屑于亲自过问。

思及至此,顾承喜心中风停雨收,登时把一万块钱看得淡了。换上一身崭新的西装,他花了半个小时的工夫,终于给自己打出个又小又瘪的领带结。没办法,手艺就这样了。走到院子里跺了跺脚,天气一暖,右腿也灵活多了,走起路来很能跟上趟。对着家里听差嘱咐了一句,他推门走到胡同口,坐上一辆很漂亮的洋车,要去逛逛北海公园。

北海的春意,已经很浓。独自在五龙亭找了个茶座,他也像一般的摩登先生一样,点了一杯可可。喝着可可望着风景,他忽然感觉很寂寞,没意思。

平安是不能想了,这一场单相思纯粹是自取其辱。将来或许会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和平安平起平坐的喝杯可可看看风景,但那是将来的事情,将来的事情,放到现在想,纯属发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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