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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徒(82)+番外

将肩上的大布口袋卸下来放在地上,他腾出手掏钥匙打开大门,而后把口袋拖进了院中。

院子里很干净,也没个花草,只在角落里种了一棵李子树。北房两间充作起居卧坐之处,一间东房算是厨房,西边是院墙,南房挨着街门,里面空着。如果昧下良心的话,也可以勉强将此处称为四合院。

日本人当初就不想让顾云章来北平,所以没有为他准备出好宅好院,故意不让他过舒服了。而在南方大将的算盘里,顾云章迟早是要被送去奉天的。

奉天好,情形不像北平这样复杂,更适合安置顾云章这样的人物。

顾云章将布口袋拖入北房中,而后放下手杖脱了外衣,一瘸一拐的走进里间卧室。

他先扒了扒炉中火炭,然后翻出两帖膏药放在炉旁烘烤。从裤兜里掏出几张钞票,他低头数清了数目,而后将其掖进了枕头底下。

坐在床边脱下鞋袜裤子,他光着屁股走去拿起了膏药,一手摸索着按到了右腿疼痛处,一手就将半融的膏药贴了上去。

膏药烤的久了,猛然触到冰凉肌肤上,烫的他“哎呦”一声,当场就蹦了起来。

第二次他吸取了教训,将剩下那帖膏药托在手里晾了片刻,然后才将其拍上大腿内侧——这条伤腿成了他的拖累,让他只能坐在家里糊一糊火柴盒。

把一壶冷水放在炉子上。他在等待水开之时,找到一条旧裤穿好,而后走到外间将布口袋打开,从里面掏出裁剪好的小硬纸片,开始涂抹胶水折叠粘贴。

晚餐是开水泡剩饭,没有菜,但也足以让他吃的心满意足。洗过碗筷后他坐回小板凳上,守着油灯一直忙到了午夜时分,后来觉着腰酸背痛了,这才洗手脱衣,疲惫不堪的上了床。

顾云章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清晨醒来后便穿衣下床,洗漱过后淘米做饭,然后就开始糊火柴盒。

他有时候自己也纳闷儿——不知怎么搞的,他从小大到大总是要干娘们儿活计,放哪儿都会被当成丫头使唤,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洗衣做饭;后来好容易从军了,满以为能够扛枪吃粮,哪知又是个勤务兵的角色,每天的工作尽是端茶递水看人眼色。

现在可好,连火柴盒都糊上了。

照理,糊火柴盒这种工作是很难维持生计的,幸而他只有一张嘴,加之手上灵活,干的又好又多又快,所以收益倒还可观,起码够他填饱肚皮。

糊了一个多小时,他用一块破布擦了擦手,忽然嗅到一股子浓郁的肉香。

现在北平虽是民生凋敝,但这胡同里也很有几处好住宅,里面的主人皆是政府官员,自然依旧吃得起肉。

顾云章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垂涎三尺。

吃过两碗糙米饭后,他在肉香缭绕中晕头转向的继续糊火柴盒。中午时分他扛着一口袋成品出门了,同时发现邻家门前十分热闹——几名利落听差正里里外外的小跑进出着,指挥一帮“窝脖儿的”把大瓷瓶、座钟、以及花梨木器抬入院内;又有一辆汽车停在门前,三五不时的响起一串喇叭。

顾云章靠边儿走过人群,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只是挺想吃点炖肉,不过手里没钱,买不起。

他慢慢的走了约有四五里路,把那一大口袋火柴盒送去了火柴厂。

揣着一卷零钞,他原路返回家中。此时他那邻家已然乔迁完毕,院门口被扫的一尘不染,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独自站在门槛之内,正直愣愣的望着前方。

顾云章停住了脚步——他看见一条十分肥胖的黄毛小叭狗从院内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趴在了小男孩脚边,伸着舌头东张西望。

顾云章盯着那狗,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他刚要开动脑筋,不想院内忽然传来了男子的呼喊:“小杰!你跑到哪里去了?一眼看不到你就乱跑,你是不是欠揍?”

门口的小男孩听了这话,立刻扯着嗓子答应了一声,随即伸出双手,摸索着转过身去。

原来这孩子是个睁眼瞎。

不等那孩子迈步,一名西装青年从堂屋中气势汹汹的奔出来,一头热汗的指着小杰骂道:“原来你躲在这里了,你这添乱的东西!现在爸爸不在家,你再不听话,我可真敢揍你!”

那小杰试探着迈出了脚步,嘴里胡乱做着解释:“二哥……我没不听话呀……”然后他伸腿踢了身边胖狗:“我……我是来找小黄的,是小黄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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