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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少年(5)

今天虽是周六,她还得去一趟工作室,见一个客户。

“你暑假回不回来,确定了吗?”沈渔对着镜子戴隐形眼镜。自觉这时候样子很难好看,提前将手机摄像头偏转了角度。

“估计回不来,要盯一个实验。”

“做毕业论文用的?”

“嗯。”

陈蓟州在首都读博,一所理工类211高校,材料物理与化学专业,研究方向是复合材料,更具体点的,似乎是研究并制备高性能的电磁波吸收材料。

沈渔听陈蓟州提过一些关于他所读专业的事,但她是个地道的,且成绩一贯堪忧的文科生,听了也是似懂非懂。

沈渔马上要过生日,原想提醒一句,想了想还是算了。

陈蓟州即将进入读博的最后一年,要发刊,要忙毕业论文,还要给导师的研究项目打杂。她了解那种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不想催他。

一边化妆,一边同他没边际地聊些琐事。沈渔只化淡妆,动作很快。正将用完的化妆品一一放回亚克力的收纳盒中,视频里陈蓟州忽问:“你家里有人?”严肃语气。

沈渔忙朝门口望去。

陆明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站在卧室门口,顶着一头乱毛,全身上下仅着一条平角内|裤,委实一个大写的“不妥”。

陆明潼没出声招呼,只在门口站了一瞬就走了。

沈渔跟陈蓟州解释:“跟你提过的楼下邻居家的弟弟。他昨天喝醉了,回不了家,在我这里借宿。”

“他不是出国了?”

“上周回来了。”

陈蓟州便不再说什么,交代一句得去实验室了,挂断电话。

沈渔扣下镜子,向着客厅里说道:“您受累穿件衣服再乱跑?”

“衣服不在洗衣机里。”

“不会往阳台去找找?湿衣服在洗衣机里捂一夜还能穿吗?”

陆明潼打个呵欠往阳台走,没解释自己纯是宿醉之后还有点反应迟钝。

阳台上晾晒着他的衬衫和西裤,与沈渔那些素色淡雅的衣裤挨在一起。从纱窗外,吹进隐隐的暑热。

他个子高,用不上撑衣杆,伸伸手臂就能将衣架摘下。

回客厅换衣服时,沈渔打开卧室门出来,已换了一身装束。

浅绿色上衣,乳白色阔腿裤,颜色浅淡,极有垂坠感的一身,走路带一阵夏日的凉风。

沈渔从小就和“娴静”、“温柔”这些形容词八竿子打不着,也因此不喜欢穿裙子,觉得那底下漏风的一块布裹在身上,不能跑不能跳的,十分阻碍活动。永远一身T恤牛仔搭配帆布鞋,扎一把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随意且利落。

她不是生得深刻的那种五官,胜在皮肤白皙,怎么在太阳底下造作也晒不黑。脸上半点瑕疵也无,只除了靠近左边眼角的,淡淡的一粒小痣。

陆明潼不清楚,自己是喜欢上她以后,才觉得这颗痣性感极了;还是因为觉得这颗痣性感极了,才在那些荒唐的梦里一遍一遍亵渎她。

终归,他在她笑意清澈的眼睛里,溺死过一万次。

陆明潼失神地看了她片刻,才低下头去,一边套上衣裤,一边对她说:“抱歉,我昨晚喝醉了。”

沈渔轻哼一声,不那么乐意接受他的道歉,不过她准备出门了,也懒得再算昨晚的那笔烂账,“我要去趟公司,早餐在桌上,你自便,出门之前记得把门带上。”

陆明潼低头扣衬衫的纽扣,“我能不能在你这儿住几天……”

“不能。”

“我在找房子,一找到就搬出去。”

“你不住楼下?”

“不住。”陆明潼回国之后,回家过一次。本就是老房子,两年没住人,家电大多都失灵了。屋里陈年的霉味,叫他难以忍受,更不愿重新花心思置办家电。

“那你这些天住在哪?”

“酒店。”

沈渔早知道,这就是位基本生活常识都欠缺的少爷,如今还染上个铺张浪费的陋习。

“那你继续住酒店吧,你在我家住着不方便。”

“影响你跟你男朋友视频?”

“没错!怎么,你想留下旁听?”

陆明潼扣完最后一粒扣子,再挽衣袖,看向她一眼,笑了声,乖张模样,“你以为我不敢?”

“我看你是酒还没醒。”沈渔看一看时间,必须得走了,“如果你非要待在我家,那我去住酒店。你选。”不待陆明潼回应,她往门口走去,却听他在身后沉沉的一声。

她没听清,转身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也没什么长进,还是只会来这套。”

他已穿戴整齐,揣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和房卡,挤开她,在玄关处蹬上皮鞋,接连打开了入户的两道门,先她一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