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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池的王八少女(55)

“别把这玩意夹我手上!”

哐当巨响,重物砸地。

陆晅脚步一顿,停在半掩的门扉前,犹豫是否该进去。

刚好王龠在朝这走,男人面目疲惫,儿子失而复得似乎并没有让他心安神定。

他看见陆晅,没有意外,仍体面地笑了一下,问:“要出院了?”

陆晅:“嗯。”

“多休息几天再回去上班。”男人越过他,拍拍他后背。

陆晅跟过去:“他怎么了。”

男人笑容变得苦涩,他唇边法令纹微微抽搐,似在极力压抑情绪。他尽可能让自己平稳答道:“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认我这个爸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枚硬币

王天琦做了个漫长的梦。

他只记得自己走到了钱江边上, 他在想,如果他死了,母亲看见新闻, 会不会愿意回来看看他遗体,父亲或许能产生一些懊悔的情绪吧, 恨他没有多陪陪自己。

去钱江的出租车上, 他打开手机备忘录,想写封简短的遗书。

他开始打字, 却无从书起, 他恍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源自父母,他能写什么?能写给谁?

王天琦忽然绝望到极点。

他醒来时, 是在病床上,周遭干净崭新, 日光散在他眼皮上。

有些刺目, 他不禁以手遮面,再放开时,他看见了父亲忧心忡忡的脸, 逆着光,神色却很明晰。

王天琦感到惊奇, 他从没见过爸爸这样。

印象中父亲很少回家, 好像公司才是他的此生归宿, 他讲话四平八稳, 行事杀伐果断,家中一切从不上心。

他的眼神总是又冷又硬,像一台毫无温度的工作机器。

八岁那年,爸爸公司从盛京迁回杭城,从此他与父母分居异地,和姥姥住在一起。

他们很少给他打电话,爸爸数月才来一通,还都是询问他学习成绩和在校表现。

妈妈要好一点,每周末会跟他视频一次,说他长大了,越来越帅气,可她太忙,只能远远地看。

有时,妈妈也会忘记,他望啊望盼啊盼,第二天等来的只有她的抱歉。

他在学校像个异类。

同桌问他,我爸说每次家长会都是你姥姥来,你爸妈呢,不管你吗?

他勉力笑着答,他们在外面工作。

为了融入,彰显自己即便特殊也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他开始挥金如土,课后请客吃饭,购入时下最新的电子产品,在同学间分享。

他看似炫耀,实则讨好。

他成了校园风云人物,有人避他如虎,有人众星捧月。老师对他父母的放养态度心知肚明,所以也懒得再管,任他随他。出生就在终点线上的孩子,即便后退两步,也稳立山巅,居高临下。

今年六月,姥姥突发脑溢血去世。

父母终于肯将他接来身边照顾,王天琦兴奋难抑,他不在意换环境是否等于一切从头再来,只要能再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他就满足到极点。

可他的出现,似乎打破了父母间那柄平衡的秤,他成了累赘。

他才来一周,他们就频繁起争执,计较彼此对孩子的看管照顾是否对等。

妈妈声嘶力竭:我不忙?就你一个人忙?我为谁而忙?你对得起我,对得起天琦吗?

父亲说:我对不起你们什么了?

他像嫌恶一个不速之客一样指着他:他是钱不够用还是缺胳膊少腿?现在没一点出息!这游手好闲的混形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是亲生的嘛小玥你要不要跟我说实话?

他的刻薄令母亲怒不可遏,伸手要扇他巴掌。

父亲稳稳架住她手腕,平声静气:看来是遗传了你。

王天琦陷在沙发里,望着他们,眼圈红了又红,鼻头酸了又酸,终究没掉下一滴泪。

他的爸爸叫王龠,妈妈叫王玥。

名字念起来一模一样,他是好儿郎,她是贤内助,他们白手起家,在互联网界共创天下,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可连他们也分居了。

王天琦不知道该去哪里,去哪都一样。

冰冷豪华的大屋子里,能说得上话的只有管家和阿姨。

王天琦开始沉迷声色场所,铺张奢靡,靠酒肉消遣和发泄。

他父亲在杭城名声响亮,无人不知,他作为王家独子,任谁瞧见都得礼让三分,他也深知,他们对自己的客套与敬畏都来自父亲的庞大财力。

他就越发大摇大摆,不可一世,总给他惹出是非,像个满地打滚撒泼要糖的小孩,妄图获取父亲的注意,可任凭他怎么使坏,也换不来父亲一寸目光,父亲总是冷静地为他压下一切。

他就像个可笑可悲的小丑,而不是一个父母双全的小孩。

有一天,他醉醺醺回到家,来到他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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