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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175)

唐安琪装扮完毕,最后将一件红披风系了上。披风后面连着个风帽,风帽边沿缀了一圈雪白的兔子毛。唐安琪把那风帽掀起来戴好,一张脸就藏在了乌黑卷发和雪白兔毛后面,粉嘟嘟的看不清眉眼,只见嘴唇红通通的好看。

这时天已大亮,副官听得外面一阵马嘶,便把唐安琪和戴黎民带了出去。推开院门,一辆干干净净的马车已经停在眼前,唐安琪一掀帘子上车坐好,又从副官手中接过一个大包袱,藏在了车内座椅的下面。

戴黎民也上了马车,和那车夫并排坐在外面。车夫一甩系着红绳的鞭子,吆喝一声便赶着马车向前走去了。

唐安琪和戴黎民心中紧张,惴惴不安,马车走的不紧不慢,却是坦然。几十分钟之后,马车在一道关卡之前停了下来,车夫和戴黎民把良民证都交出来让宪兵检查了,又陪着笑说道:“我们是警备大队陈长官家里的人,车里是女眷,您就别看啦!”

日本宪兵在这里守得久了,对于中国话已经是半通不通。对于女眷,其实是可看可不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上面命令下的严苛,不看还真是不放心。

手里拿着一张翻拍出来的唐安琪的照片,宪兵走上前去一掀马车车帘,就闻着车内扑鼻一阵脂粉香,而里面一个花枝招展的摩登美人抬起袖子一遮脸,很羞涩的把头扭了开去。

宪兵嗅了嗅香气,然后笑嘻嘻的挥手放行了。

车夫扬起鞭子甩了个脆响,心平气和的继续前行,一直走到道路尽头拐了弯。

大中午的,马车终于出了文县地界。

马车里面不时有响动传出,戴黎民这时才敢回了头:“安琪,干什么呢?”

帘子从里一掀,唐安琪伸出了脑袋:“我刚把衣裳换回来了!”

这时车夫止住马匹,然后对着戴黎民说道:“往前再走二十里是彭庄。过了彭庄就找机会上火车去济南,反正往南一出山东,这儿的通缉令就不好使了。”

戴黎民认真记下路线,又对车夫满口道谢。唐安琪则是蹲到一旁,双手捧起白雪满脸乱洗了一通。待到车夫交代完毕,他站起身来,一边擦拭着唇上口红,一边随着戴黎民向前走去。

在戴黎民和唐安琪在大雪地里疾行之时,虞清桑人在清园,已经病得力不能支。

躺在书房里间的小床上,他手边还摆着唐安琪的照片。唐安琪这次消失让他感到了不祥——他隐隐有了感觉,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找不到对方了。

他让虞太太把嘉宝抱了过来。嘉宝坐在床尾,自得其乐的摆弄着两只布老虎。他没有玩伴,然而一个人就可以很热闹。嘴里模仿着老虎的吼叫声,他在床上扑来扑去,累出一头大汗。

虞清桑歪过头去,注视了小小的嘉宝。嘉宝的相貌真是像唐安琪,而且比唐安琪更适宜做他的儿子。可安琪就是安琪,他回首往昔,忽然发现唐安琪曾经那么爱过自己,可是后来怎么就不爱了呢?

费力的欠起身来,他对嘉宝伸出了一只手:“嘉宝,到伯伯这里来。”

嘉宝正在指挥两只老虎打仗,不耐烦理他。他伸长一条腿,轻轻蹬了孩子一下:“嘉宝?”

嘉宝生气了,扬起一只小拳头狠狠砸下来:“不去!”

孩子的力道当然小的可怜,虞清桑没有生气,只想:“孩子被太太惯坏了。”

然后他又想:“我看了这四十来年,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也并没有看过什么美景,殚精竭虑的过了这么多年,他的目光全集中在了“人”的身上。

然后他把目光又射向了嘉宝——他身边的那些人,各有各的丑恶;与其去看他们,不如看看嘉宝。嘉宝美丽娇嫩纯洁,是“人”里面一道山清水秀的好风光。

不过,“看过”总是好的,不开一开眼界,心里就总是憋闷着不得自在。

虞清桑心里很乱,一直坚持的人生道理有些动摇,这让他感到了茫然。

挣扎着坐起来,他拿过一只小布老虎,要和嘉宝对战。嘉宝告诉他:“伯伯,老虎是要叫的!”

虞清桑微笑着问道:“怎么叫呢?”

嘉宝认真的张大嘴巴:“嗷唔!”

虞清桑把布老虎送到嘉宝面前:“嗷唔!”

第95章 生计问题

六月天,唐安琪和戴黎民终于风尘仆仆的抵达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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