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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热带(22)

李贺良从那个晚上开始,不再去处理任何事务,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床上,如果不是和我做爱,就是抱着我喃喃的说些莫名其妙的情话。我才发现他还有甜言蜜语这个才能。

在偶尔安静的休憩中,我侧耳倾听着外面一趟趟卡车开过的声音,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我的感觉特别敏锐,神经末梢似乎无形的向外伸延,感受每一丝空气中弥漫着的末世的气息。明亮的阳光下,隐隐约约的绝望和骚动被压抑着。尽管李贺良什么都不告诉我,可是我明明白白的觉察出了异于常日的诡异气氛。

我翻身抓住了李贺良的胳膊:“哥哥,我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似的。”

他握住我的手:“没事的。”

然后他又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我张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表示出感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李贺良现在的举动就好像是最后的狂欢一样。他本来是个多么枯燥而严谨的工作狂啊。

他扳过我的头,轻轻的嗅着我的脸,神情有些颤抖的说:“贺宁,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有一个漂亮的妹妹呢。你那时候像个洋娃娃,头发的颜色很浅,还是卷卷的。眼睛也很蓝。像是白种人的小孩子。”

“我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很骄傲。和我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自己的来历,能够被父亲收养,已经觉得荣幸之至。每天都是小心谨慎做事,不敢出一点过失。你呢?”他和善的笑了笑:“长大了每天游手好闲,只会挥霍,偶尔还要弄出些是非。从那开始,我才在你面前真正抬起头来了,这个,你一定不知道吧?我总是忙得要命,我们都很少说话的。结果你对我很陌生。”

“你不要离开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他说的这些话很让我吃惊。我怎么知道这些年来他还心里还有这么份心思呢?

我刚想说点什么,门被粗暴的敲响了,李贺良从床上跃起,一边系睡衣的带子一边开门出去,顺手又把门关上了。我只能听到他和来人渐走渐远的脚步声。

我独自躺在床上,等了一会,也不见他回来,索性披衣下了床去吃点东西和洗澡。

空调被我调到最大,我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电视里正播出的卡通片。无意中向窗外瞟了一眼,院里聚集了好多各式各样的车,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正在一批批的上车。李贺良已经穿上了衣服,正在指挥几个人往车上抬箱子。我不安的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卡通片。

李贺良直到傍晚时才回来,他换了一身仿佛是要去露营似的衣服,还算镇定的对我说:“贺宁,马上收拾好,不用带任何东西,我们要离开这里!”

我觉出事态的紧迫,迅速穿好衣服:“怎么?逃走吗?这时总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他拉着我急匆匆下楼:“上车再说。”

我连走带跑的跟他上了一辆黑色吉普车。前面有一辆车开道,后面则跟了长长一串卡车,车上满载着李贺良的兵。

车队开动了,李贺良开始简单的和我讲了他现在的惨状,原来是他和缅甸的一个地主抢夺地盘引起的,那人本就是李家的世仇,所以这次双方就不客气的打了起来。本来李贺良有绝对的胜算的,没想到那个地主打红了眼,请来一支雇佣军来帮忙。结果引狼入室,那只军队并不讲道理,迅速夺走了那人的土地,然后穷追不舍的鲸吞了李家的几大块地盘,李贺良的军队节节败退,想去求和对方也不同意,现在他们正像李家大院行进,纵使是李贺良,也只得狼狈撤退。

“是谁的军队?为了扩张这么不择手段。”

“是……你不知道这些,说了你也不懂。”他望着车窗外,有些凄凉的说:“没想到多年苦心经营的成果,这么快就失去了。”

“这是中国境内,他们不会做的太过分吧?”

他惊异的看了我一眼:“谁告诉你这是中国境内的?我们现在已经进入越南了。在中国境内就有人保护我们了吗?我们都是非法武装力量!如果当地政府干涉的话,我也没有什么便宜可占。”

已经进入越南了?车窗外没有什么地界标志。我们跑到越南干嘛?但是我没有继续问下去,跟着李贺良走下去好了。

想来这一年里我仿佛总是在逃命,从这里逃到北方,从北方又逃回这里。现在,又是逃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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