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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67)

卫英朗看出这花应该是花店出品,平日没见陆柔真爱过花草,况且既然买来了花,总该将其插到花瓶里做个装饰。拿起花束又看了看,他随口问道:“三小姐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小荷满脸通红,自然不敢实话实说:“就是……出门走走。”

卫英朗点了点头,依旧觉得这很合理——在无锡家里天天让她陪伴着妈,妈那个老太太也真是够她受了。如今终于出了笼子,应该走走。

小荷这些天旁观了陆柔真的一举一动,十分心惊,这时因怕姑爷再向自己多问,便搭讪着要往外退;不想一步刚迈出去,院内就传来了清脆的高跟鞋响,隔着窗子一瞧,正是陆柔真提着一把小绸伞回来了。

伸手一掀帘子,小荷唤道:“三小姐,姑爷来啦!”

未等陆柔真做出回应,卫英朗几大步挤了出去,站在门口面对了陆柔真。他在无锡见惯了陆柔真那苍白冰冷的模样,如今放眼一瞧,就见陆柔真神采奕奕的站在几盆桂花旁边,身上穿着一件银杏色的纱绸长衫,半截喇叭袖下面露出雪白手臂,腕子上戴了一串鲜红珠子,红白相衬,十分夺目;再看脸上,竟是明显丰润起来,面颊红扑扑的,并非胭脂的功劳,而是从皮肤里透出的血色。

卫英朗没想到几天不见,陆柔真会忽然变得美丽起来,不禁就愣在了当地。而陆柔真也没料到他会来得如此之快,如今骤然相遇,见他面无表情的审视自己,那个德行和往昔找碴之时一模一样,便像条件反射似的,心中骤然生出一阵厌恶。

卫英朗本是在欣赏她的风姿,不想还未看够,她却有了怒容。莫名其妙的上前两步,他开口问道:“克瑞斯丁,你去了哪里?”

这本是句普通问话,然而陆柔真草木皆兵,就以为卫英朗要盘问她的行踪。这几天她和聂人雄终日相守,对聂人雄是越看越爱。如今离了爱的,见了不爱的,不爱的还要对她问东问西,她便满心反感的冷冷答道:“与你无关。”

卫英朗一听这话,感觉很不入耳,但是并未动怒,反是笑了一下,走到她的面前低声说道:“小妈妈,你不要记恨我啦。我看到了你留给我的那张字条,心里高兴极了。”

陆柔真见这消息果然刺激了他,便是冷笑一声:“卫二爷这样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到你家那么久,陪伴小姑伺候公婆,未见得你有片刻的高兴;如今听说我有了身孕,你便‘高兴极了’。看来笼络丈夫也并非难事,只要能够产子便可。就怕我这肚子乃是瓦窑,养不出传宗接代的孙少爷来;不过谅你也有办法,横竖只要能生就好,尽管多讨几个姨太太就是了。”

卫英朗听了她这一番气狠狠的高论,真是被她噎了个张口结舌,半晌之后才说出话来:“克瑞斯丁,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难道我不该因此高兴吗?难道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陆柔真已不爱他,索性把从婆婆小姑那里受来的气全部撒向了他:“随便你高兴不高兴,我才不稀罕!卫英朗——”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随即继续下去:“我要和你离婚!”

这几天里,她知道父亲已经归入聂人雄一派,所以底气很足:“我不占你卫家的便宜,我会让爸爸还给你三十万!”

卫英朗登时怔住,像被吓到了一样:“克瑞斯丁,你连孩子都有了,竟然还要和我离婚?”

陆柔真看了他那惶惑神情,心中痛快极了。她活了二十年,在家中一直是笑里藏刀、纵横无敌,不想到了卫家,却是结结实实的受了顿气。“离婚”二字早已放在舌尖,一直是想说而又不敢说、不能说;如今终于说了出来,她真是一阵畅快。

卫英朗多少了解陆家的情况,知道陆克臣不会轻易拿出三十万来支持女儿离婚。陆柔真之所以能说出这一句话,必是有了后盾;再看陆柔真穿戴得这样艳丽,旁的可以装饰,那种容光焕发的态度是装饰不出的。

卫英朗打了个冷战,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又见了聂人雄?是不是他向你做了承诺?”

陆柔真轻描淡写的答道:“什么叫做‘又见’?明明是刚刚分开。”

卫英朗登时气结:“你——”

陆柔真知道斗嘴时怎样表现才最气人,所以故意闲闲的说道:“英朗,我知道你爱我,我也想忘记聂人雄,重新爱上你。可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生活之后,我才发现这非常难,是我力所不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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