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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堂(146)+番外

吗啡让他的身心一起变得懒惰了,他懒得动,懒得想。买卖全交给手下的一个大伙计去打理,他知道那伙计在生意经手之时,定然大捞了好几笔,可也没心思去干涉。只要能帮他干活,对于旁的小问题,他忽然变得豁达起来,感觉都可以忍受了。

吗啡尽管可以让他活的无比愉悦,可是先前那些爱好,却没有因此丢下。他依然是赌。抗战期间,歌乐山中没有什么消遣,所以赌局遍地开花,很是成全了他。也无须过程来过渡,他直接就是豪赌,很大方,赢了未见得多高兴,输了可也不难过,有多少输多少,输光了就开支票,连坐上一天两夜,把赌友们全熬散了,他手里精光的,觉着玩的痛快,不虚此输!

在重庆,目前想在吃喝上做文章,那是比较困难的了。战前很普通的食物,到了如今都成了珍品。他能做到的,也就是尽可能的不要亏待自己的嘴和胃罢了。最后剩下一个嫖,尽管交通不便,但他也没有放松,在城里找的那几位女朋友,全是有名的交际花,或者说,是极其高价的暗娼。而若不是看桂如雪出手极大方,这几位交际花才不会冒着危险去陪他——他实在是最危险的嫖客,一旦高了兴,就能把人活活掐死在床上。

终日懒洋洋的,仅有的一点精力,还要分配在吃喝嫖赌上,桂如雪长到今年三十多岁,越活越不像话了!

此刻坐在自家公馆的二楼书房里,他晓得自己应该打起精神来了。

可惜他这精神不是说打就能打起来的。他听着楼下依稀的吵闹声,平白无故的就头晕目眩起来。

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他拉开抽屉。抽屉中放着个钢制托盘,里面乱七八糟的摆了针管、小玻璃瓶装的吗啡针剂、以及小蛇似的盘起来的橡皮管止血带。他在其中翻翻捡捡的挑出了一支干净针管同一支针剂,然后就开始卷起左臂的衣袖。

针头刚刚刺进静脉血管中,桂如冰推门进来了。

桂如雪聚精会神的将最后一滴吗啡针剂推进血管之中,并未抬头理会桂如冰。而桂如冰也没有发言,等到他拔出针管了,才冷冰冰的开口道:“大清早的,你那些债主们马上就要登门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桂如雪放下针管,怔怔的直视前方,愣了半晌,才抬头看了桂如冰:“人来了?”

桂如冰见他简直有点痴傻的样子,心中立时就烧起了一把一股无名之火——怒火越旺,他表现的越冷淡:“还没有!我是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桂如雪闭了闭眼睛,随后站了起来:“家里留下的那几位呢?”

“吃早饭呢!”

桂如雪叹了口气,几大步走到房门口了,却又停了下来,也不说话,就只是呆呆的站着,心里盘算良久之后,他忽然回身绕到了桂如冰面前,此刻二人之间的距离,竟然是在半米之内。

这可是太近了,桂如冰立刻就感到了不自在来,想要后退,却又觉得退的没有道理——难道自己还怕他不成?

桂如雪仿佛是有点紧张,苍白的脸上也透出了一点血色,犹犹豫豫的,他开了口:“我说……你能不能借我一笔款子。”

桂如冰不假思索的摇摇头,音调轻快的答道:“不行。”

桂如雪的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了长袍两侧,声音隐约有些发颤:“我会很快还给你的。你若不放心,我拿金子做抵押。”

桂如冰冷笑了一声:“我不愿和你在金钱上有任何的往来,因为你现在已经成了个无底洞,我没有那么多钱去给你还债——”

桂如雪没等他说完,拔脚便走了。

他刚出了房门,家中的听差就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一路大嚷:“二爷,那帮子人又来啦!在楼下客厅里吵得正热闹,要见您哪!”

桂如雪听了这个噩耗,脚步不停,只点了点头,一阵风似的就下楼进了客厅。

望着客厅内或坐或站的这些人物,桂如雪简直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结下了这么多债主。

他晓得自己这是着了道儿,眼看着就要完蛋。可是这到底是哪个人搞的鬼,他始终也想不出来。当然,最有嫌疑的就是温孝存了——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

他这人不是个好相与的,活了这么些年,也没有几个知心知意的好朋友。温孝存算是他相交最久的知己了,他喜欢、信任温孝存,永远不愿去对他做任何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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