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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君本无邪(11)

顾理初没听明白,不过也不打算弄明白:“哦,对不起。”

自从遇了沈静之后,他对陌生人的畏惧又加深了几分。此刻虽然知道是光天化日的,对方生的浓眉大眼,一身正气,也绝不像个坏人。

那青年学生听了他的道歉后,仿佛气平了一些:“其实也没有什么。你认识车里那个汉奸?”

顾理初又一次的茫然起来:“汉奸?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跑什么?”

顾理初眼睁睁的望着他,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那青年学生等得不耐烦了,抬手推了他一把:“你怎么傻头傻脑的?我问你话哪!”

顾理初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走了,再见。”

说完他不等对方回答,转身就走掉了。

顾理初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在街上又乱逛了许久,才惶惶然的回了家。

他平时没什么事可做,所以把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在怎么样更好的填饱自己的肚子上。可今天见到沈静之后,他连饿都忘了。

坐在一楼前的台阶上,他望着院内葱郁到乱七八糟的草坪,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他神情肃穆,衣饰不整,看起来很像一名不修边幅的思想者。一双灰色的眼睛好像两潭浅水,清澈见底的连内容都没有了。

“哥哥。”他喃喃自语:“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树上飞来一只乌鸦,哇的大叫了一声,拍拍翅膀又飞走了。天上的云浓了又疏,阳光从云缝中射下来,让这世界好像一个开了电灯的大屋子,明亮是明亮的,然而上面总是有什么东西在遮挡着。顾理初深深的低下头,双臂环抱了自己,好像要把自己勒死似的,很茫然的用着力气。头上一顶花格子呢的鸭舌帽一点一点的向旁边歪滑过去,终于掉落到地上。

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他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便跳起来转身跑进楼内,关上大门后,他跑去旁边的起居室内,隔着窗子向外望。

原来动静是从隔壁的威尔金斯家里传过来的。他看到几个人走进了那荒凉已久的院内,四处查看着。一个人腰里系着一串钥匙,走到楼门前,试了几次方打开,探头进去看了看,然后招呼同行的几位一起走了进去。

他们许久才出来,顾理初稍稍的推开了点窗子,依稀听见他们大声的谈笑:“这些外国人的房子真是不错,家具也齐全,只要是收拾收拾,马上就能住人。”

顾理初有点纳闷,他想那明明是威尔金斯家,这些陌生人怎么能够进去?他们是贼吗?

顾理元低头看着尼古拉斯夫人递给他的蔬菜单子。天气凉了,他里面穿着顾理初送来的新衬衫,外面套了件先前带来的厚呢外衣,和这厨房里所有的人一样,虽然脏兮兮的,然而却带着衣冠楚楚的旧痕迹。

“你要尽可能的多装一些白菜,日本人绝不会阻拦的,因为白菜并不值钱。”

尼古拉斯夫人说着一口口音很重的英文,据说娘家是英国的贵族。顾理元听的一知半解,不过也很痛快的点点头。然后抬头四顾:“亨兵顿先生呢?他该同我一起去运菜。”

他话音刚落,一个坐在屋角洗菜的青年男子忽然站起来,用一口地道中文答道:“亨兵顿先生昨天吃坏了肚子,今天我替他当班。”

顾理元扫了他一眼,那人生着黑色的头发和眼睛,皮肤晒的黝黑,乍一看,可以冒充中印混血儿。那人迎着顾理初伸出手来:“我叫朱利安?雅罗斯基。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好。”

顾理元这回正正经经的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人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带着点热切和激动,仿佛是按耐不住的要说点什么似的。

所以他表现的分外冷淡,只同他轻轻握手:“你好,雅罗斯基先生。”

在路上,朱利安果然开口向他剖明了心迹。

“顾,我在集中营内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你。”他目视前方,一边提防着偶尔经过的日本巡逻兵,一边很用力的低声说道。

顾理元微微低头望着洒满干石灰的砖路:“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朱利安皱起眉头:“我们看起来和当地的中国人毫无二致,你还要装傻吗?”

顾理元笑了一下:“你想怎么样?”

朱利安清清喉咙,重新调整了声音道:“战争现在并没有结束的迹象,也许在最后的时候,日本人会把我们当作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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