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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君本无邪(20)

这是一个潮湿的亲吻,顾理初按照下午所被迫学习的那样,调动舌头去取悦沈静——他对这种行为的含意,并没有一个明确的了解。只是从沈静那里晓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让人知道了,后果会非常非常的严重。仅此而已。

不过沈静似乎是很有些沉迷,半晌放开顾理初后,他意犹未尽的又凑到那个牙印上舔了一口:“真好……学的不错,以后就该这样,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喜欢你。”

顾理初睁大眼睛对着前方,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傻乎乎的“哦”了一声。

沈静拍拍他的后背:“下车回去吧!我有空再来看你。”说完他又从裤兜里掏出皮夹,打开后抽出几张钞票掖到顾理初的衣袋里:“看看你自己有多值钱,亲两口就要几千块,比红舞女还贵。”

顾理初糊里糊涂的,听他肯让自己下车了,连忙就去摸索了开车门。至于后面那两句话,他先还不明白意思。等独自走回房内关上门了,才朦朦胧胧的反应过来:“原来在沈静那里,亲吻是可以换钱的。”

送了顾理初之后,沈静回了城内的公寓,那里阿妈已经给他煮了面条,他匆匆的吃了,换了衣服又出了门。

这回,他去的是陆公馆。

陆选仁的秘书上午给他打了电话,说是让他晚上去家里一趟。沈静知道这一阵子万事还算太平,陆选仁找他不会有什么正经大事,大概不过是闲谈一阵、通通声气罢了。像这种时候,他是一定要打点精神去奉承一番的,陆选仁是什么人?要不是机缘巧合,他这辈子连陆选仁脚下的泥都够不上。

陆选仁先前时,也算得上是政府内的元老了,追溯起来,还是同盟会的出身。要讲当年“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时候,他也是出生入死,流过鲜血的。不过资格虽老,名望虽高,仕途却一直不畅,熬来熬去,总是排不到人前去。后来眼看着黄埔毕业的一些小字辈们也张牙舞爪的撵上了他,心里就恼火起来,暗道既然流芳百世是不能够了,索性就来个遗臭万年。总之不能就这样白白的过了一世。

现在,他是遂了心思,多少过了点掌权的瘾。然而处境只有比先前更难堪。因为受人爱戴惯了,不晓得原来挨骂竟是这样难受的一件事情。先前的旧友们一般都已经完全中断了联系,还有许多成了死敌。而日本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十几年来,他心里对周遭一切都是怀恨着的,所以行动之初,颇有些冲动。结果现在才发现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况且在这个政府里,他再大,还能大过汪兆铭么?

算来算去,罢了罢了。

沈静抵达陆公馆时,天色已经擦黑。管事儿的是个穿着深色长衫的半老头子,把他让进客厅坐了,回身去后楼书房里找陆选仁。

陆家的房子十分阔大,却人丁稀少。陆选仁一共只有两个儿子,同夫人的感情本是十分恩爱的,然而陆夫人四十岁那年,忽然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发作,百般治疗,终是无效,拖了一年多便病逝了。陆选仁再不肯续弦。可家里没有女主人,整个儿的气氛便冷清下来。

下人们没事时不会在客厅里呆着,所以沈静只好孤零零的坐着,等了半天也不见管事儿的回来。他低头看看表,已经是七点钟了。面前茶几上摆了杯茶,早已凉了——他见陆选仁之前,向来不喝水。因为怕谈话时忽然尿急,再得罪了老先生。

不过此刻他实在是无聊至极,所以伸手端了那杯子,送到鼻端轻轻的嗅了嗅。

终于,楼上隐约传来了脚步声。他立刻坐直了身体,神经都紧绷起来。

约莫着陆选仁走到了楼梯拐角处时,他站起来,咽了口唾沫,抬头转向楼梯处微微一躬身:“陆先生,您好。”

陆选仁个子不高,五官很端正,五十多岁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穿着一身长袍马褂,从头到脚都收拾的整洁利落。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静,他一边下楼一边取下口中叼着的雪茄,向他做了下压的手势:“来了?坐。”

沈静当然不肯坐,然而正等着陆选仁走过来时,忽然大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穿着件皱巴巴的厚呢外套,长相和身材都与陆选仁雷同。

陆选仁立时抛开沈静,手里的雪茄指向来者道:“新民,你昨天不是说要回家吃晚饭么?怎么又找不到你人了?打电话去你孟德兰路的公寓里去,也没有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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