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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君本无邪(268)

沈静偏着头,恶狠狠的瞪着顾理元:“我住了将近两个月的医院,他就没来看过我一次!见了面,沈先生长沈先生断的;一旦分离了,他才不会管我是死是活!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干干脆脆的把他送给陆新民,随那个疯子把他弄死算了!”

顾理元最听不得别人诋毁他那傻弟弟,所以这边沈静话音未落,他那边已经怒发冲冠起来。而睁眼瞎似的沈静并未看出险恶形势来,一张嘴关闭了不到三秒钟,又喋喋不休的继续翻旧账:“我他妈的并没有白睡他!你在集中营时的吃喝穿戴,还不都是他用我的钱买来的?说起来只有我最傻,你们兄弟两个祸患,我放走一个养活一个,最后我落得什么好处了?我的好处,就是差点在医院里让你一脚踢死——”

他大概是还有一篇大论准备陆续发表的,可惜话只说到这里,他便被顾理元掐着脖子按倒在床了。

沈静本来是坐在床边的,在顾理元的一按之下,变成了上身俯趴的姿势,两条腿却还拖在地上,感觉非常之别扭,不过一惊之下,他倒是安静下来了。

顾理元只用一只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几乎没有用力,就把沈静彻底的制服了。可是制服之后又能怎么样呢?他现在是万万不能把沈静如何的。

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发现沈静已经乖成了一只猫——他既不吵闹也不挣扎,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因为穿了件料子笔挺的西装,所以从顾理元那个居高临下的角度来看,倒是一个很利落的背影。

顾理元忽然觉得很没趣,心想我怎么能和他动手呢——他都这个样子了。

想到这里,他松了手,冷冷说道:“你身体不好,就少说点话吧!我现在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也要知道点好歹!”

沈静慢腾腾的直起腰:“哼哼,那你刚才算是什么?请我上床睡觉?”

顾理元后退一步,只觉着被这家伙歪缠的心乱如麻——讲理是讲不通了,想要吵架又没有发言权;如果愤而动武呢,恐怕立刻就要出人命。

“我不同你废话了!你早点休息吧!”

语毕,顾理元不等沈静回答,逃也似的推门走掉了。

在汽车上,顾理元恢复大哥本色,一面揉肩膀,一面对曾婉婷发表逆耳忠言:“姓沈的先前是个什么人,我同你讲过,想必你也没有忘记。而且,曾二小姐,你要知道,沈静现在虽然手里还有几个钱,可他现在又瞎又瘸,形同废人,以后的日子就是坐吃山空——你无论是同什么男子恋爱,这笔经济账不能不先算清楚!还有……”

曾婉婷在汽车内枯坐了许久,好容易把顾理元等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寒暄问候,却先听到了这样一篇言语。她既不能附和,也不敢反驳,只好苦笑着倾听,心想自己这回倒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后来听顾理元越说越细致,终于忍不住解释道:“大哥,其实我同沈先生之间,并不存在爱情。”

顾理元听了,毫不信服,反而严肃了表情道:“曾二小姐,你现在若是人在上海,那我绝不会干涉你的行动;可我既然把你带来香港了,那我就要为你多少负些责任。最起码,我不能眼看着你受沈静的欺骗!当然,你是成年人,如果你对我的这番规劝感到非常反感,那你可以明白的告诉我,我把你的赡养费付清,以后你的生活,由你做主。”

曾婉婷低了头:“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放心吧,我虽然同沈先生有来往,但那完全是出于同情,绝无其他方面的因素。你要是觉着我这行为不妥,那我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顾理元至此,心中才稍稍的安慰了一些,感觉自己的权威并没有丧失殆尽。他很有保留的点点头,转而开始询问曾婉婷的住校生活,并且给了她一张支票,拱她日常零花。

顾理元这一个晚上,仿佛历经了两场战争,一负一胜,勉强持平,自己只落下个身心俱疲。而他的恩人兼对头沈静,在经过了长久的安逸寂寞之后,终于得以痛快淋漓的大吵一架,感觉很是过瘾,脱衣上床之后,也不必吃安眠药,盖上被子便一觉睡了过去,可见近来困扰他的失眠症也已然自行痊愈。由此又可见,沈静这个人,是非常善于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的。而顾理元,就很不幸的成为了他那痛苦的继承人。

顾理元垂头丧气的回了招待所,一上四楼,就看见小金用麻线拴了一只大蚂蚱,而他那傻小子蹲在旁边,正好奇的探着头旁观。那蚂蚱一跳,顾理初就吓的向后一仰,小金则操控着那根麻线,总不让那蚂蚱跳到人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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