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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君本无邪(278)

沈静冷笑一声:“你做梦去吧!”

凌霄瞟了他一眼,牙齿咬着雪茄,从齿缝中挤出话来:“你别给脸不要脸!惹恼了老子,先就地把你干个半死,然后再去告发你这个逃犯,让国民政府把你逮回去坐满二十年大牢!”

沈静听了他这番话,真是气的几乎要中风。直挺挺的坐了半天,他才平复了情绪,低声答道:“过两天再说吧!今天我身体不舒服!”

凌霄向他欠过身,“噗”的一声喷了他一脸的烟,然后似笑非笑的问道:“今天怎么了?”

沈静拍了拍自己的腿:“腿疼,不方便。”

凌霄低下头,嘿嘿嘿的笑起来:“不舒服不方便,我以为你变成个娘们儿了呢!”

沈静好脾气的点点头:“凌所长还真是幽默。”

这一晚的光阴,就在凌霄的嬉笑怒骂和沈静的唯唯诺诺中度过去了。翌日清晨,沈静照例又是早早的躲了出去,夜深时才偷偷摸摸的回了家休息。而凌霄也自有安排——他被顾理元招待着,游太平山去了。

所以这二人再次照面时,已是第三日的下午。

沈静破例提前回了家,安安静静的坐在客室里喝下午茶。而凌霄在前一夜随着顾理元,也很好的领略了本地美女的风采手段,累得腰酸背痛,直睡到中午才起了床。此刻他晓得沈静就在楼下,便将自己收拾利落了,准备下去先拿沈静玩笑一通,顺便也给自己提提神。

沈静拿着一片面包,正一点一点的撕下来送进嘴里。凌霄见状,便笑问道:“哗!喂鸟呢?”

沈静对他依旧是采取绥靖政策,声音很和缓的答道:“凌所长玩笑了。”

说完这话,他低头看了看手表。

凌霄把茶几上的日报拿过来打开,边看边问:“怎么?你要出门?”

沈静摇摇头:“不。”

这时一个佣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沈先生,外面来了一位女客,说是来这里找凌先生的。”

沈静猛然一抬头:“哦?是么?”随即转向凌霄:“找你的?”

凌霄也很诧异,他放下报纸挠了挠头:“找我的?那可奇了怪了!谁能来香港找我呢?还是个女人——我得去看看!”

他且说且起立,因为对太太一族还是很感兴趣的,所以步伐迈的很是不小,三步两步走到楼门口,他向外一望,登时大吃一惊的傻了眼:“哎呀!你、你、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院中,正有一位妇人手提着大旅行袋,雄赳赳气昂昂的奋勇前来。这妇人瞧年龄大概是四十上下,生的虎背熊腰,把一身黑地大红花的旗袍撑出许多横向皱褶。又烫了个乱蓬蓬的飞机头,一张胖脸上擦的红红白白,不但用眉笔勾勒出长眉入鬓,还用口红描画出一张血盆大口。只见她抬头看到凌霄,登时把长眉竖起,伸出一只大白藕样的手臂指了他道:“好龟儿子!总算是让我找到你了!你个没有良心、抛妻弃子的王八蛋哟!”说着脚下加快了速度,踩着一双高跟皮鞋,一路飞跑向了凌霄。

原来此妇不是旁人,正是凌霄扔在上海的那位糟糠之妻。而凌霄愣了那么一瞬,随即也恢复了神智,一边捋袖子一边迎上前去:“你他娘的吵什么吵?你是怎么找过来的?谁让你来的?你不好好留在上海看孩子,跑过来发什么疯?”

凌太太经过长年的不幸婚姻,早已养成了非凡的战斗力,并不畏惧丈夫的申斥。她一路冲到凌霄面前,先挥手扔掉大旅行袋,然后以同样的音量怒吼道:“你个没有人心的!把我和大宝二宝留在上海,你自己脚底抹油偷偷溜走!若不是好心人给我通了信,我怕不是要给你守一辈子活寡?今天我既然是从上海又坐飞机、又换汽车的找了来,你就别想再逃!我非向你讨个说法不可!你要是让老娘不满意,老娘就要了你的狗命!要死一起死,横竖不让你跑去南洋和小婊子们快活!”

这凌氏夫妇虽然刚刚交锋,但是几句暴吵传出去,早已引得楼内的佣人们一起凑到了门口看热闹。沈静作为一家之主,理所当然的取得了一个最前方的位置,而且靠着门框,还可以节省体力。

此时,凌太太的言语内容已经转到了忆苦阶段,因为晓得前方有许多伸着耳朵的听众,所以她掏出大手绢子,鼻涕一把泪一把,讲述的格外有声有色:“你个忘恩负义的龟儿子!当年穷的老鼠一样,哄着我一个黄花大姑娘跟了你过苦日子!抗战八年,要不是我在成都操持这个家,你那老娘早就饿死了!还由得你在昆明快活?你个色迷心窍的混帐东西,在昆明就和唱戏的小骚货不清不楚,在重庆又同女下属在一起开旅馆鬼混,让我连抓过几次正着,打骂着都不知悔改!我自认命苦,不去管你了,你可好,愈发的丧心病狂,竟然发了笔小财,就干脆把这个家抛开了!”说到这里,凌太太悲愤已极,张开胡萝卜般的五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手,“啪”的就扇了凌霄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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