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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巷12号(204)

作者: 勖力 阅读记录

“不是。不是你。”

“那我送什么咯?”当事人着实迷糊。

章先生笑而不语。

忙着要撤要走的是她,结果洗个澡,摸鱼一般地没着落。

章郁云进来催她的时候,梁京要他帮她把自己的包拿过来。

“做什么?”

“……我来那个了……”起初她还有点担心,眼下石头落定。

梁京包里有备用的卫生棉。

章郁云给她拿过包来的时候,神色很奇怪,梁京此时还未吃透他,只小孩脾性地捉弄他,“不开心哦?”

“……多少有点罢。”

“很渣男嘴脸唉。”

“所以我在圆圆眼里,在此之前是个好人?”

“好人就不会一直杵在这儿,我要……”她翻出包里的卫生棉。

“圆圆,要你把兰舟当儿子,会不会太为难你?”

“有点。我只比他大六岁。”梁京冲章郁云比了个六的手势。

“不要紧。他不敢不把你当‘母亲’。”章郁云说着,拿手掌盖盖她的头,松脱的时候,手是颓唐地落下来,生生从她脸颊边擦过,很冷。

“我在外面等你。”

*

二人作贼般地从笼沙公馆出来,阴历十月的气候。深夜,月相来说还是娥眉月,只是这个点瞧不着。

空气湿漉且冰凉的,章郁云把外套给梁京穿了,她的包在他手上,个人走得很轻快。

章郁云落后多了,她还要回头来拖他。

某人问她,我们回哪里?

要回崇德巷那里。梁京坚定说。

出来前,章郁云已经联系了公馆管家部,他们有专门的用车供客人调度。

上车阖门的时候,梁京挨在章郁云身边问他,“你司机那里……”

“恐怕留不得,圆圆。”他认真朝她。

梁京也认真颔首,她尊重他的决定。“奶奶之前就说了,让我不要和关那边太声张,就是怕这层关系捅开了,对你不好。”

这也是她选择对关望亭只字不言的谨慎。

但是关写意这头如果捂不住的话,梁京愿意为了章郁云断舍离。

所以她支持他所有的决定。

姑娘条理清晰地在梳理轻重,祖母交代的话,也受教再受用。

真是美好又慧黠极了。

车子开出去好远,话也该早早消化掉了,可是章先生迟迟不语,圆圆问他:

“是酒还没醒?”

“醒了。是想买一个什么东西给梁圆圆呢?”

“为什么买给我?”

“男人给喜欢的女人买东西,要什么为什么!”

“哦。那买什么?”

章先生靠在座椅上,假寐又散漫沉思的样子,像极了卖关子。

梁京反过来,越夜越精神的小猫崽子,控诉他,“不要再送我什么耳夹了……”

“陀飞轮、”

“陀飞轮比钻石、耳夹更适合你。”

第二十一章、时计渺渺(5)

关望亭重返花都酒店的蹲守,无功而返。

但他很笃定,对方就是阿姊,他的记忆没从那旧照片里剥离开。

且不久后,他也证实了这一点。

次日一早关望亭接到章先生的短信,后者自己开车进公司,交代不必来接了。

这日不到下午三点,关望亭早早地收工了。手里拎着一袋路边熟食摊切的烧腊和盐水鹅。他是一路走回来的,关母在楼下带孩子顺带着同邻居瞎扯家常,远远看到儿子回来。

“车子嘞?”

“明朝起都没车子开了。”

“为撒个能?”

关望亭情绪不高,关母看在眼里。一下子就抱起孩子跟着儿子上楼去。前几年家里才伸动些,申请了政府联建房资格,一家子挤在这八十平不到的开间里。

关父去年去世了,肝癌,人走得很快。发现的时候已经晚期了。

妻子去超市上班了,关母一直歇在家里,帮他们带孩子。

才进门就有股子雪里红咸菜的味道。关母其实很不会归置,东一锹西一铲的,孩子也跟着带地邋里邋遢。

看见儿子带了夜饭回来,拨开塑料袋翻出块带骨头的鹅肉就给孙子吃。进门奶孙俩都不作兴去洗洗手的。

章先生的习惯,车子定期精洗,也不准许司机带任何个人气味进车里。

关望亭替章开车都是能细致再细致,这几个月才规训出的一点习惯,眼下怕是要土崩瓦解了。

他去卫生间洗手,淋浴处的水龙头悄悄旋开了那么一点点寸劲,好叫它能一滴滴落水下来。这里家家户户都这么偷水,过日子。

联建房类比拆迁安置,没什么物业管理。人也住得杂,群租的、二房东的,作息时间也各自营生,水泥楼道里,成天上上下下,没得消停。

关母再问儿子,怎么没车子开了?

关望亭关了水龙头,找纸巾擦手,出来的时候,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叠今天晒干的衣服,那双手不谈把屎把尿,刚才给孩子将将拿过油东西的,又去摸干净衣裳,连同老婆的内衣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