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着门口喊道：“赶紧上菜！上最贵的！最好的！”
这种浮夸又俗气的姿态，向来是楚凝有些看不上的，但她还是坐下，对着纪山姜说：“傅二已经把我们给的条件说得差不多了，我觉得我很有诚意，价格上已经是我能给出最好的了。”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纪山姜有些烦躁，忍不住摸出烟，点燃。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看看我们……”楚凝说到一半，看见纪山姜点烟，皱了皱眉，半响继续：“这是我们的合同，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更改的。”
纪山姜注意到她皱眉了，整个人越发烦躁，那支点燃的烟还没有吸进嘴里，便被他用力摁灭。
摁灭了烟，但他的烦躁却丝毫没减：“先吃饭，吃完签。”
说着他抬手，给楚凝倒了一杯热水。
他记得……她手有些冰冷。
楚凝眉头皱得更紧了，但没有说话。
吃饭谈公事很正常，而且她大概知道纪山姜为什么吊着她，无非就是想要勾搭她，给纪扬灵找不痛快。
楚凝扪心自问，自己是绝无可能被他勾上，那自然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纪山姜就坐在楚凝旁边，傅二傅三眼神迟疑，看看楚凝又看看纪山姜。
石头屁颠屁颠在纪山姜旁边坐在，傅二傅三便在楚凝旁边坐下，桌上五个人，气氛尴尬。
直到服务员把菜全部端上来。
“傅小姐，来来来，喝酒喝……”
石头拿起的酒还没有打开，纪山姜一只手摁在他的手上，声音淡淡：“不喝酒。”
被摁着的石头愣住，傻傻看着纪山姜，又看着楚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奇怪地觉得杜老大和傅楚凝之间……
有点问题。
“那吃菜吃菜。”石头转动转盘，“傅小姐，我们也是很有诚意的，你别看这小小一盘菜，贼几啦贵，都够带兄弟们下好久的馆子了！”
第一次，纪山姜觉得石头有些给他丢人了。
他瞪了石头一眼，对方一头雾水地摸着脑袋，一脸茫然。
楚凝听到石头的话，刚刚紧皱的眉头，竟然奇异的松开了，整个人也放松了一点。
就连纪山姜都没注意到她的变化。
楚凝没心思吃饭，她更多的在想纪家这位二少爷……果然不是真的纨绔。
不，也是个纨绔，只不过不是没脑子的纨绔，否则也不会有杜若这个身份。
只吃了两口，楚凝就放下了筷子。
傅二傅三也放下了筷子，只剩下吃得心疼的石头和时刻注意楚凝的纪山姜。
“可以看看合同了吗？”楚凝声音淡淡的。
纪山姜皱眉，看向她。
石头满脸诧异：“这就不吃了啊？这么好吃！这还有好多啊，而且还有很多菜都没动呢，这什么天价人参、鲍鱼的，再吃点呗……”
在石头的念叨中，纪山姜烦躁地拿过合同，翻看起来，片刻，签下了名字。
还给楚凝。
这一次得来不易的见面机会，就要在这么短的时间结束了，可纪山姜又舍不得勉强她。
他能看出来，楚凝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她那般清贵如同神仙似的人物，定然厌恶他这样俗气又命贱的人吧？
拿到合同，楚凝眉间彻底松开。
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她把合同递给傅二，站起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合同上的条款进行，该给的利益一分都不会少。”
说完，楚凝主动伸手：“合作愉快。”
纪山姜愣了一下，下意识轻轻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才伸出来：“合作……愉快……”
他坐着，楚凝站起来，哪怕他身高比她高多了，这样的握手，这样眼神对视，都是仰视。
正宛如他们的人生和地位，他要看她，只能抬头仰视。
要看她，就要顶着刺眼的光，将姿态低到尘埃。
然后用自己肮脏的手，紧紧抓着她不放。
楚凝收回手，带着傅二、傅三转身就走。
石头跳起来，都没空提楚凝令人惊艳的长相，反而咋呼：“哎呀，这些没吃的菜可以退吗？！这太他妈贵了！”
他说完又自言自语：“估计是退不了了，那我把兄弟们都叫过来吃，好不容易来这么高档的地方一次，让兄弟们见识一下。杜老大，你说呢？”
这话让刚刚走出房间的楚凝脚步微微一顿，石头说话嗓门大，哪怕他用平常的语气说话，也足够楚凝清清楚楚听见。
这一刻，她对里面两人竟然奇异的没有了厌恶感。
她以为的浮夸、俗气之人，其实也不是那么俗气。
那更像是……烟火气。
她嘴角的弧度往上，摇摇头，迈开脚步。
“嗯。”房间内的纪山姜随口应了一声，视线看着楚凝离开的方向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