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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宠妻日常(11)

他说那些人不值得自己动脑子。

先帝笑笑地看了他一阵。之后,大热天的,让他在养心殿前的烈日下站了整日,幸好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长大的,不然得带着一身盐渣儿回家。

十四那年,先帝亲征,如常命父亲随行,也带上了他。

仗打了一年多,他后来所得的先帝的倚重、荣华路上的建树,都是在那期间奠定。

实打实地衣锦还乡了,没过两天,便和孟观楼打了一架,拆了外院一个花厅,孟观楼折了几根肋骨,脸上多了道必然留疤的血口子。原因是孟观楼挑衅母亲。

当下他一点儿亏也没吃,但惹得父亲暴怒,请家法赏了他三十大板。

孟家的家法,是用厚实的板子往人后背招呼,威力不比军棍小。

孟家的门风,在父亲当家的时候,总离不了彪悍、不可理喻——搁谁家,也不会罚的子嗣身上留下明伤,就算豁得出子嗣的安危,也丢不起那个人。父亲不在乎,母亲改不了夫君的做派,也就随着不在乎,他们孟家四兄弟,挨打受罚是家常便饭。

母亲看着他被打得血肉横飞,什么都没说。

他在生命中第一场战事之中,落下了些伤,这一番雪上加霜,足足躺了三个多月。那时不懂得也不耐烦长期调理着,留下了每逢阴雨雪天背疼的病根儿。

先帝火了,指着父亲的鼻子说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在两军阵前跟老四较量,实话告诉你,十个你绑一块儿都不是个儿。

训的父亲灰头土脸。

他快好的时候,孟观楼痊愈了,母亲布局让孟观楼触犯家规,领了二十大板。

父亲想通首尾,与母亲吹胡子瞪眼,说只护短儿、手黑这两条,就不是宗妇做派,老四那些毛病根本就是随了你。

母亲则说,你有生之年,敢再动四郎一手指头,我就要你别的孩子的命。

父亲被岁数小了自己一大截的母亲气得晕头转向,奇的是夫妻两个也没生分,没多久,便恢复了和和睦睦的情形。

——偶尔他想,也不怪孟观楼恨毒了他与母亲,又对母亲心生亏欠:没他这个由着性子来的惹事精,母亲的日子会舒心很多。

这种不长脸的事情,年少时委实没少干,到如今也没改掉脾气,只是鲜少再亲自动手,却添了用手边物件儿撒气的坏毛病。

母亲曾揶揄他:脾气古怪,没涵养,一身的病痛,样貌再好又有什么用?简直没法儿要。

现在想想,真是。

要不得的一个人,幼微选择嫁的前提,当然是他的地位权势,他给徐家照拂。

如果男女情意也比作战事,那么,她不需用一兵一卒,便能杀的他片甲不留。

谁叫你的姻缘是一厢情愿,而非两情相悦。

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并不介意被利用。

只是,有时候,真有些心寒。

先是徐家,起初一家人惧怕他,见了他,一如行差踏错的官员,一个个都如履薄冰,处处赔着小心;

母亲告诫他,不管出于什么前提,这是结两姓之好,不单单是你与幼微之间的事,你得有个女婿的样子。

他明白,有一阵,当真是很起劲地为徐家忙前忙后,想法子讨得老太爷、老夫人和幼微双亲欢欣。别人么,与幼微远一些,做多了是画蛇添足。

当初拥立靖王之事,是徐老太爷起的头,他在事发之际,便罢免了老太爷的官职,又命岳父与徐二老爷在家思过。

那是她的亲人,他不可能下狠手,但也不能不给教训。是以,不透口风地抻了一段日子,让徐家惶惶不可终日。站队可以,站错队也可以,但若有没有先见之明,又无算盘落空后也有退路的脑子,合该受些罪。

娶她之前,他请皇帝传了一道让老太爷安心赋闲在家,含饴弄孙的旨意,一并赏了些东西,她父亲二叔则官复原职。

不论如何,他也不能为了儿女情长,在庙堂上出尔反尔。

老太爷那样的官员,他用着是真不顺手,给对方找补回面子,且留了两个在庙堂,已在一定程度上坏了原则。

哪成想,老太爷竟参不透他心思,始终殷切地盼着起复之日。

随着他与母亲真心实意相待的时日增长,徐家对他的畏惧逐步转化为人心不足:

老太爷使唤两个儿子找他,数次提及起复之事,态度一次比一次强横,要他从速办。

这是他如何都不会允诺之事,便在心里说着那是做梦,嘴里则说缓几年再议。

为此,老太爷与徐二老爷对的态度又有了变化:打心底地嫌弃他。

被利用着,还被嫌弃着。他真不明白了,就算自己欠幼微的,也欠他们的不成?渐渐的,对老太爷的态度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