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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宠妻日常(14)

耳鸣已有缓解,头疼还在时时发作。

他起身踱步至廊间,望着淅淅沥沥的夜雨。

不知过了多久,谨言匆匆而来,行礼后道:“方才宫里派人来传过话,说太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皇帝要侍疾,大抵申时就没事了,太傅要是得空,申时到南书房即可。”

母子两个,有时有晌的生病、侍疾,自然是有缘故的。

孟观潮颔首,又静立片刻,回了卿云斋正屋。在院中值夜的丫鬟婆子晓得规矩,只是行礼,不言语。

他步入厅堂,转入寝室。

值夜的侍书合衣睡在外间的美人榻上,里间床帐掩着,床头留了一盏羊角宫灯。

孟观潮悄然穿过床帐,坐在床边,瞧着沉睡中的女孩。

她气色好了一些,睡颜单纯恬静,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扬了扬唇角。瞧了一阵子,如进门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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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李嬷嬷来禀:“奴婢将您的信件送到宁先生、宁夫人手里了。宁先生看完信,叹息一声,说宁家的人登门,太傅无异议的话,他自然也无二话。宁夫人亦是如此,盼着见您和四老爷呢。”又将手里的信件递给徐幼微,“这是宁夫人给您的回信。”

徐幼微看完信,欣然一笑,又问:“四老爷在没在家?我想尽早跟他商量此事。”

“在。”李嬷嬷道,“在小花厅的宴息室。今日好像是下午去宫里点个卯就行。奴婢请他回来……”

“不用,不用的。”徐幼微心说,人家要是不回来,你能怎么办?“我去见他。”

“不妥吧?”李嬷嬷关切地瞧着她,“雨还没停,您也不宜走动。”眼前的美人,身子骨虚弱得很。

“几步路而已,无妨。”徐幼微笑道,“你唤人备些茶点。”

李嬷嬷略一踌躇,恭声称是。

以往,太夫人瞧着四老爷脸色不好的时候,便知怎么回事,劝着他唤太医大夫把脉。

他就说,真没事,再说服药之后头昏脑涨的,不全然对症也罢了,还耽误正事。

太夫人没法子,只能一直派人寻找专治他那些病痛的良医,可找到了也没用——他不让人把脉,总不能强押着他。

为这事,太夫人没少生闷气。

如今,四夫人为了四老爷的病痛设法周旋,四老爷总会留些余地,不至于还跟谁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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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息室南面的窗户全开,室内充盈着微寒湿润的空气。

孟观潮姿势随意地坐在三围罗汉床上,右臂搭在靠背上,侧头透过窗户,望着院中一株西府海棠。

有一阵子了,他一动不动,好似要把那一株西府海棠看得开得更美,或是看得它迅速凋零。

这样的时刻,他不需要谁在跟前服侍,除了外院的谨言、慎宇,没有谁会找到他面前惹他发火。

可是,他听到了缓慢却轻盈的脚步声趋近,也不通禀,便走进门来。

已然不悦,循声望过去,一见来人,他便更没好气了:“回去!”

徐幼微与他四目相对时,不由微笑,听到那两个字,心头又惊又怕。但是,她强自稳住心神,“我来送一盏茶,说几句话就走,只耽搁你片刻光景。”

孟观潮没听到似的,只是看着她。

俏生生站在那儿,明明是胆怯的,却强撑着不逃离。

他蹙着眉,好一会儿,左手伸出去,轻轻一勾,“茶。”

第8章

徐幼微走到他跟前,将捧着的茶盘放到近前的茶几上,取了茶盏,递到他近前。

他慢腾腾地接过茶盏,送到唇边之前,拇指一拂盖碗,茶的清香便溢出来。

单手如此,不是常年伴着茶的人做不到。徐幼微紧张地望着他,只怕他挑剔茶不好,又要撵自己走。

然而,都没到他品茶的时候,他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他将茶盏移开些,凝眸端详着左手。手臂麻木僵滞,这手也不再稳定。茶盏在他手里微不可见地晃着,颤着。

徐幼微见他神色不对,却是不明所以,心里慌得厉害,下意识地盯住牢他的左手。

孟观潮星眸微眯,手中茶盏送出,要她收回去的样子。

徐幼微心头五味杂陈,刚要上前去接,他却缓缓一反手。

他睨着她,让茶盏哐啷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徐幼微睁大眼睛,低呼漫出口之前,死死地咬住唇。硬着头皮对上他视线,惊觉他眼神已很是暴躁。

她完全懵住了,不知也不敢再做什么,双手绞在一起,无措的站在那里,更不敢再看他,低下头,看着脚尖。

被吓坏了的样子。

可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不管遇到何事,不论是何心绪,言行仍能镇定从容。这对于大家闺秀,形同本能。总不能说,病了两年,便失了十几年的好涵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