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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眼(37)

李靳屿从窗外收回视线,瞥她一眼,懒洋洋说:“我又没说陪你去,地址我给司机了,我等会直接回医院。”

“好。”叶濛松了口气。

许久没声,车外风景愈渐熟悉,车子拐入老市中心的主干道,两旁的楼房渐渐紧密低矮下来。

“有个问题很奇怪。”李靳屿盯着窗外,突然说。

叶濛:“什么问题?”

他回头,“程开然为什么突然决定换地方?如果这个北京人对他很重要的话,他为什么会临时带人离开,就因为被我们气到了?他做事不至于这么冲动。”

“所以你认为?”

“他不想让你看见这个人呗。所以其实不用确认,都能肯定这人跟你妈有关系。你确定你还要去吗?”

车子缓缓在门口停下,李靳屿话音刚落,叶濛嘭一声重重且坚定地甩上车门,震得他耳朵嗡嗡,她俯下身,对着车窗里的李靳屿说,“你说你是为了陪奶奶度过余生,而我也一样,我只想知道我妈当年究竟为什么自杀。因为你不知道她有多爱我,她不可能抛下我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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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濛母亲是外地人,一个从小在北方长大的小姑娘。后来随着父亲来南方省城做生意,认识了当时在省城读大学的叶濛父亲,便嫁到了宁绥,从小无忧无虑、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没想到自己嫁入了一个处在风口浪尖的家庭。叶家几个姑姑都不能生,叶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虽然老太太不说,那些期盼的眼神和日日夜夜的祈祷,还有小镇背后的闲言碎语和那些看热闹、笑话的冷眼。多多少少都影响到了从小就是个玻璃心的叶濛母亲,加上怀孕前后的身材走样,和老公的沉默窝囊,她几乎是毫不意外地患上了抑郁症。

但这些都始终不影响她对叶濛的爱。

叶濛是个很懂得反馈的人,这么多年,她心里又何尝不是不知道,奶奶和姑姑们都想要个男孩,尽管她是个女孩,她们也始终当个宝贝一样疼。可这种爱是隔着膜的,真正毫无保留爱她的是她妈妈,她把其他人都隔绝在膜外,给的是一种很礼貌,很官方也很周到的回馈。

只有对她母亲,她能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给她。她看似热情,其实很冷情。

所以对于母亲的死,她始终耿耿于怀,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她都不可能错过。

……

戴记酒楼。

彼时,一戴着眼镜,剃着小平头的酒店服务员,从502包厢里出来,他默默在心里估算距离下一道菜上菜时间还有五分钟,他可以到门口抽支烟,打火机刚一掏出来,一抬头,眼前多出一叠红彤彤的毛爷爷。

叶濛等了半天也没等出来个女服务员,好在这个酒店男女服务员服装一样,只看大小。叶濛裤子太大,没穿上,只宽松笼统地套进了上衣,还好她自己的裤子本身就是一条同色系的黑色西裤,看起来倒还挺搭。等她收拾完出来,眼镜小平头已经又换了一套平常备在休息室的工作服。

“你衣服很多啊。”叶濛打趣他。

小平头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几套呢,在餐厅工作打翻餐盘常有的事,你快点,下一道菜,马上就上了,我去端给你。还有你可千万别觉得,我帮你是因为那五百块钱,我也是有颗正义之心,爱心之斧的。我也肯定就不能容忍外地人在咱们地盘上作奸犯科的。“他想想又谨慎地加了句,“那人要真是个逃犯,你你你你……等他们出了门再报警啊。”

“好好好,”叶濛一边绑腰带,一边敷衍地应和,“你真是个热血的好青年。”

包厢门开了一条缝,叶濛轻轻一推就开了。那男人穿得也是不太合身的西服,膀大腰圆,一根精致的爱马仕皮带勒着圆滚滚的肚子,不过李靳屿说的没错,很年轻,三十五六左右,手上戴着翠镶金扳指,一直在转。

不知道怎么的,他跟程开然坐在一起的场景,叶濛脑中立马浮现了,胖头陀和瘦头陀合伙做生意,被人坑得血本不归的场景。

包厢里燃着一座檀香,袅袅余烟青腾而上,尽管隔着烟雾朦胧的,叶濛也可以确定自己没见过他,这个男人并不是母亲死之前几天见的那个人。

但这个翠镶金板指,她可以确定是当时那个男人戴在手上的。

“你们要的醋鱼。“叶濛弯下腰,低声说。

程开然下意识抬头,脸色顿时一变,叶濛冷静地冲他一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慢用,下一道菜还有三分钟。“

胖头陀没注意那么多,只抬头看了眼叶濛,眼神微微打量,“怎么换了个女服务员?长得还挺漂亮。”

程开然看了她一会儿,接过话茬:“镇上没那么讲究,谁有空就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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