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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白驹(18)

余健强挎着他的包出来了,杜景问:“送您回去?”

“不用了。”余健强说,“早点回去睡吧。”

杜景没再说话,余健强的表情十分不自然,离开了办公室。过了好一会儿,周洛阳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与杜景视线相对。

“万一他说‘好’呢?是让我走路回家的意思吗?”周洛阳吁了口气。

杜景一脚搁到办公桌上,系好皮鞋鞋带,依旧是那面无表情的冷漠脸:“他不会让我送,包里全是现金,五六十万。”

“哦?”周洛阳将文件袋放在桌上,杜景将绳仍旧缠好,起身道:“先送你回家。”

周洛阳说:“接着在我家小区楼下再坐一晚上?”

杜景没吭声,先去保安办公室里删掉电梯监控,上车后,周洛阳说:“我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杜景:“你多久没睡了,半点不困?”

周洛阳答道:“你不也连着好几天没睡,你也不困。”

“我有病,你没有。”杜景简单地答道。

周洛阳说:“你想送我回家,再去跟踪余健强。”

杜景打方向盘,转弯,没有回答。

周洛阳:“我陪你吧,先在车上睡会儿,到了叫我。”

杜景还是没有回答。

周洛阳最后说:“西装挺合身。”

“公司发的,衬衣鞋袜都是。”杜景听出了周洛阳的弦外之音,答道,“还是单身,没有去祸害人。”

“好的。”

周洛阳闭上眼睛,倚在车窗侧,答道。

第7章 现在

车停在宛市郊区,一处开发中的工地外,死气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杜景本想让周洛阳在车上继续睡,关车门那一下却把他吵醒了。

周洛阳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看着杜景,眼神里带着少许烦躁。杜景只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弃单刀赴会的打算,带着周洛阳绕过工地。

“怎么知道是在这里?”周洛阳发现自己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杜景答道:“新闻。”

“这是你们公司开发的项目?”周洛阳问。

杜景答道:“买么?给你八折。”

周洛阳说:“烂尾楼还要八折,怎么不去抢。”

杜景有点意外:“你都知道了?”

周洛阳答道:“看这环境像。”

一排排用集装箱改造的工人宿舍没有亮灯,推车横七竖八地搁在一旁。

杜景没敢坐工地电梯,怕声音惊动人,沿着脚手架内部浇筑好的水泥楼梯走上去。万籁俱寂,风呜呜地吹着,天上下起了小雨。

“余健强有富茂地产百分之十六的股份,”杜景低声说,“我怀疑他与两起命案有关……走这边。”

周洛阳没有追问杜景为什么要查余健强,目前的信息已经足够他判断出许多事了:杜景也许是在余健强公司里当卧底,搜集某些重要的资料。

“哪两起?”周洛阳问。

杜景说:“第一起,他结婚对象的自杀案。十九年前,他靠岳父的资产发家,娶了一个废品收购中心老板的女儿。”

“听过,”周洛阳答道,“他口中的‘大哥’。”

“结婚九年后,原配妻子因抑郁症,服下大量安眠药而自杀,”杜景说,“夫妻财产被他继承。”

“嗯。”

杜景伸出手,以未戴手套的左手牵住周洛阳,一面小心地走上没有护栏的楼梯,一面抬头看,根据夜晚微弱的天光,判断余健强的踪影。

“得到岳父的资本后,慢慢发家,政策风口上,与两名合伙人做起了房地产,公司账务有许多不干净的地方。之后资金周转出了问题,急需上市,开始融资。但融资目标,与其中一名叫作王克的合伙人理念不合,王克知道许多有关账目的秘密,余健强认了个怂,识趣地暂缓了上市。”

“但六个月后,也即是去年年初,王克包养了一个情人,在东山区租了套房。被情人的男朋友找上门,双方动起手,王克被当场掐死。”

周洛阳:“你怀疑是余健强布置的这一切?”

杜景避而不答:“王克死后,余健强重启了融资上市计划。”

“第几层了?”

“还早,”杜景抬头望向楼顶,答道,“累了就歇会儿,时间还很多。”

“案犯呢?”周洛阳倚在一根方形水泥柱旁,问道。

“跑了,”杜景说,“最后一次得到消息,去了巴布亚新几内亚,抓不到。尸体被他们藏在出租房的冰箱里,过了一个多月才被发现。”

周洛阳说:“这不合理,公司董事这么重要的职位,怎么会在消失一个月后才被发现?”

杜景以手指扯开少许脚手架上的绿纱望出去,答道:“王克后期已经很少管公司的事,大部分时间都当甩手掌柜,四处旅游。经常与余健强单线联系,情人拿着他的手机与公司、家人发发消息,理论上余健强没有发现,勉强说得过去,实际上就见仁见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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