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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每日行一善(89)

作者: 一斗白日火 阅读记录

今日,便为诸位说道说道。

话说武晌年间,天下四界,北海里有个小镇,叫虞家庄。

那年虞家庄闹瘟疫,官府派人来治,久久不得解药。这瘟疫也邪得很,病者朝地上吐口唾沫,同屋子的人都要染上这病。先是脱水,而后吐血,肺腑具燃,死的时候像一条晒干的鱼,连个全尸都留不住。

终于,耗时半年,来治病的医者死了六个以后,官府决定了,全部闷死。

于是驻兵退三里地。控制疫情,封村锁庄,来人不能往返。

这虞家庄里有一老妇,有个儿子叫虞药。

虞药倒是走运,在庄里活了半年,硬是一点病症未染。虞老妇实在忍不下心,可怜虞药八九岁,却不得不被闷死在虞家庄。

虞老妇多次报给守庄的抚司,说家中最小的孩子没有染病,那厢只是嗯嗯,不作回应。

虞老妇与丈夫左思右想,觉得不行,再这么下去,不病也要染上病。于是不管官府严令,裹了半张饼给他,扯了布条,找了个识字的先生,写了几句话,裹在他头上,摸着黑送他出庄。

那晚上虞药还哭哭啼啼不想走,被他爹一脚踹进了泥里,拎着领子没走几步,就有官兵训着狗,点着火把,大声叱骂着从远处浩浩荡荡而来。

他爹娘把他藏在树后,交代天亮就走,天亮你一定走。

交代完他们俩就朝另一个方向跑,跑得飞快。

虞药看着他爹娘像两只大雁,在田里忽隐忽现,飞高飞低;像两只大雁,没一会儿就像两个点;像两只大雁,被秫秫飞来的箭射倒。

虞药哭哭啼啼地,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只是等到了天亮。

天一亮,他就上路了。

虞药又饿又累,就知道往前走,走着走着眼前一黑,扑倒在了地上。

一倒就是几个时辰,大陆卷起的风沙,都把他埋了半边,估计再埋会儿,命都没了。

但是巧在有个过路人,瞧见这地上的沙堆里,好像有个小孩脑袋。他翻身下马,走了过来。蹲在地上,敲了敲这脑袋。

虞药抬起头,对上一个鹤发童颜老头,意识模糊之间,满嘴喷沙:“药……”

这过路人一看,是个活物,便连忙将他从沙堆里拉出来,拍醒他,给了口水喝。

他顺手将虞药头上的布块扯了下来,仔细读了读。

布块是虞老妇用血写的,道虞家庄必成死镇,家中幼小皆染病,唯此一子,天不绝他命,求过路好心人,见他便给口饭,给口水,大恩大德,虞家小户,愿当牛做马,来世报恩。

过路人拿着布块,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转头看这小孩儿,小孩儿狼吞虎咽地吃着他给的两个馒头。

于是他就问了:“小子,你准备往哪儿去?”

这小孩儿把嘴里的东西都嚼吧嚼吧咽下去,转头说:“我娘说,让我去虞家庄外面。”

过路人又问道:“就打算一路讨饭?”

小孩儿点头:“是啊,等我能做工了,就不要饭了。我走过的路,我都记着,等我将来有出息了,就把饭还给人家。”

说着又扬扬手里的水:“等我长大了你再来这里,我还你水喝馒头。”

说话间馒头渣子到处飞。

过路人捏着布块,看着这小孩儿,转了转眼睛。

于是他问道:“小子,我问你,你要做工,跟我去七金怎么样?”

小孩儿一愣:“七金是什么?”

过路人便开始解释。

原来这过路人,正是七金掌门汤一碗。

七金是北海小派,倒不如说北海根本就没什么修仙门派,练武的门派倒是不少。近两百年来,北海就没登仙的人。

汤一碗打小就在七金练。在七金,修仙是其次,主要的日常活动是去山下给人念经,超度的经,挣两个铜板,偶尔还会接些画符的工作,但多是穷苦人,给不了几个钱。

七金现在有二十来个人,除了汤一碗,还有他师弟兰山,几个他们收的徒弟,哦对了,还有汤一碗的媳妇。整个就是一个收容所。

但汤一碗不是一般人,他胸怀大志,振兴七金是他的理想,他师弟不行,就知道练功。振兴七金要有人啊,他们能招的,都是些穷苦人,被卖的,被拐的,还有个入宫当太监,然后逃出来的。

汤一碗来者不拒,兴派的理想决定他必须广纳“人才”。

但小孩儿一听,就摇头:“不去。”

汤一碗纳闷儿了:“为什么不去?”

小孩儿道:“我娘让我要饭,我得去要饭。”

汤一碗急了:“你这孩子怎么死心眼儿啊?”

小孩儿一听,倒发起脾气,把水和馒头还给汤一碗:“十年后你再来。”

说罢居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