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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有过人之处(83)

他们这一行队伍人数众多,占了半边大街,此时也不得不往边上退开几步。

那辆车驾自路上经过时,裴元岭施施然抬袖遮额,认了出来,低声道:“是河洛侯的车驾,应当是刚刚见过圣驾,要返回洛阳去了。”

河洛侯出身崔家,亦是扎根洛阳的大族,但与山家不同,乃文显之家。

山宗只朝路上瞥了一眼。

裴元岭看着这阵仗,接着又低声道:“你在幽州三载,怕是有所不知。去年今圣登基,河洛侯扶持有功,如今崔家显赫,才会有这般排场。倘若你还在山家,洛阳如今又岂会只有崔家独大。”

山宗无所谓地一笑,这些世家风头离他已经很远,只问了句:“当今圣人是个怎样的人?”

裴元岭不能叫人听见他们议论这些,声音更低:“圣人还年少,原本谁也没想到会是他登基。”

当年先帝最宠爱的是膝下幺儿,就连长孙家和他裴家也是暗地里站在皇幺子这边的。

不料后来皇幺子因病早逝,一番兜转,几番变化,最后立下的储君竟是个就快被人遗忘的藩王世子,便是今圣。

虽然年少,但登基后他便开始收拾先帝的心腹大臣,还是叫人忌惮。

所以要论当今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裴元岭一时也无法说清。

山宗听完,什么也没说,垂眼把玩着腰间刀鞘,如同沉思。

直到忽而想到什么,他嘴边才浮出笑来。

总算明白为何长孙神容会如此不辞劳苦地赶赴幽州,寻出了这么一个大矿来。

原来是怕得罪新君,想要立功求稳。

官驾阵仗过去了,道路恢复通畅。

裴元岭朝那铺子转了下头,留意到铺子前只站着紫瑞,问道:“阿容呢?”

紫瑞答:“少主在铺中,到现在还没出来。”

山宗朝那里看了一眼。

身旁的裴元岭已朝他看来,君子端方地理了理身上衣袍,笑道:“还不去道个别?你可不要以为我还会让你护送到赵国公府门前。”

虽然以他的为人,可能还真有那个胆。

山宗看他一眼,嘴角一提,越过他走向铺子。

铺中是卖胭脂水粉的,只一张柜面,却摆了琳琅满目的盒子,三三两两的妇人聚在那里挑选。

忽见有男人进来,妇人们都看了过去,一眼之后看到他模样,忍不住又看一眼,相互带笑地瞄着他窃窃私语。

山宗往里走。

临窗垂帘,帘后设席,那里放着张小案,神容就隔着帘子坐在案后。

案上摆着只小盒,她手指沾了点,在手背上慢慢抹着看色,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只以为是裴元岭,头都没抬。

“我随便选了,料想大表哥是要与他说话才支开我的,只在这里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山宗站在她身后,无声地笑,眼睛看到她的手背上。

这手在幽州数月,也没被秋风吹黑,还是生生白嫩,此时沾了一点嫣红,往他眼里钻。

神容又抹一下,才问:“你们都说什么了?”

没有回音。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她说。

山宗不禁又笑。

神容取帕擦了擦手,一手拿了刚试过的那盒胭脂往后递:“就选这个吧。”

递出去时回了头,才发现身后的人是谁,她不禁一怔。

山宗站得近,她的手递过来就直接触到了他胸膛。

彼此对看了一瞬,他垂了下眼,神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山宗终于开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神容才知道他是来道别的,眼神动一下,点点头:“嗯,这一路有劳山使了。”

山宗察觉出了她语气里的冷淡,盯着她,扯了扯嘴角,发现已没什么话可说了。

神容斜睨他:“你还有事么?”她站起身:“没事我就走了。”

起了身又不比坐着,反而离得更近了,她的鞋尖抵着他的马靴。

山宗看着她,侧身让开一步。

神容越过他出去,经过时彼此手臂轻擦,往帘外去了。

裴元岭等在门外,看到她出来,几步之后就是山宗,笑了笑:“阿容为我选了什么?”

神容将那盒胭脂递给他。

裴元岭接了,纳入袖中,又笑着问:“怎么你自己没挑一个?莫不是已从幽州给姑母带了礼?”

神容听到幽州就往后瞥了一眼,挑挑眉说:“没有,幽州没有我想带的东西。”

说完便往马车去了。

山宗一直看着,直到她已踩墩入车,放下了车帘。

裴元岭上了马,特地自他身边过一下,笑道:“好了,佛送到了,接下来是我的事了。料想你会在长安待几日,我回头再找你。”

山宗不置可否,朝远去的马车又看了一眼,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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