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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无边美貌(191)

事实上,昨夜她就亲自去昭夕的房间敲过门了。

隔着门,昭夕知道是她来了,只丢下一句:“我已经睡了,有事片场再说。”

“昭夕,真的对不起,我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说出那种话——”

“我说过了,我已经睡了。有事片场说。”房间里的人加重了语气,懒洋洋,不带一丝个人情绪。

有剧组的人打开房门,看见走廊上吃闭门羹的陈熙,好奇地投来目光。

陈熙勉强笑了笑,转身走了。

从塔里木到横店,昭夕都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给她一个正眼。

陈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化妆师仿佛拥有一双神奇魔力手,将她从年轻的解忧公主眨眼间变成了老迈妇人。

其实从前,她并不曾想过自己能得到这样重的角色。

哪怕这是《乌孙夫人》,并非《解忧公主》,主角是冯嫽,女二号也是她不敢肖想的重量级人物。

何况导演是昭夕,电影本身又是这样的大成本、大制作。

陈熙想道歉,一方面是因为昭夕的资源,若是得罪了,传出去了,将来和昭夕合作的影视方还会找她吗?她赌不起。

另一方面,也是真心觉得自己小人。不管有多羡慕昭夕,当羡慕变成嫉妒,甚至成了诋毁和侮辱,陈熙就明白自己真的误入歧途了。

她不想变成这样的人,昔日明明唾弃过小人,还立志不管在圈子里多么艰难挣扎,都绝不允许自己同流合污,可人心变幻就是一刹那的事情,好人轻而易举就能跌进泥潭。

趁着还未泥足深陷,她想爬起来。

她想认错,想道歉,想告诉昭夕她是鬼迷心窍,不是有意为之。

可昭夕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直到两天的戏份结束,《乌孙夫人》终于落幕,昭夕也没有与她谈过话,甚至没有丝毫为难过她。

她拍得好,昭夕会说:“很好,一次就过,辛苦了。”

她拍得不好,昭夕会喊卡:“解忧公主的表情有点问题……”

可就是在这样如常的态度里,陈熙才愈加煎熬。从前她在昭夕口中是陈熙,如今只是一个“解忧公主”。

十年同学情谊,伴随她在电梯外的那番小人言论,如今似乎烟消云散。

她曾以为自己不在乎,昭夕也不在乎,可时至今日,当真正失去时,她才发觉怅然若失。

陈熙站在人群里,看着昭夕的背影,她异常认真地坐在监视器前,目不转睛望着屏幕。

片场是华丽辉煌的宫殿,老迈的冯嫽躺在病床上,风烛残年,已近弥留。

侍女哭着跪在一旁,太医摇摇头,说:“准备后事吧,冯夫人这是要驾鹤西去了。”

周遭一片悲戚,失去主人的仆从,将来何去何从,一片迷茫。

可檀木床上,锦被之下,面色苍白如同薄纸一张的冯夫人却很安详。

她用力呼吸着,仿佛在闻着长安城的最后一缕香气,最后费劲地伸出手来,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侍女握住她的手,“夫人,夫人你想要什么?”

冯嫽的眼睛已经失去焦距,茫然地在空气里握住一片虚无,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串众人都听不懂的语言。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字。

为首的侍女回头问:“冯夫人在说什么?”

其余人皆是一片茫然:“我也没听懂。”

太医倒是斟酌片刻,说:“我听着,像是西域的方言。”

画面斗转,梦回乌孙。

昔日年少时分,为女史,入乌孙,在和亲队伍的营帐里,冯嫽忽然听见远处奔腾而来的马蹄声。

她还以为是敌军来袭,匆忙奔入公主的帐篷里,将斗篷与公主互换,急促地叮咛:“若有万一,请公主切勿泄露身份!”

她踏出大帐,哪怕心口狂跳,也从容淡迫地走出人群。

迎面而来的,是公主的未来夫君,身后跟着乌孙右大将。

原来是误会一场,乌孙首领率军亲自赶来,不远万里迎接公主,而非敌军来袭。

冯嫽松口气,也操着在路上学来的乌孙方言,坦然告知:“我并非公主,而是公主侍女,我叫冯嫽。”

她看见那位将军笑了,目光明亮地望着她。

西域男人与中土男儿不同,他的皮肤是蜜一样的色彩,整个人高高大大、器宇轩昂,大胡子蓬松又威风。

他说:“你会讲乌孙话?”

冯嫽谦虚道:“会讲一点点。”

男人点头:“确实讲的不怎么样。”

冯嫽一噎,没想到还有这样直接的人,当即不悦地瞪他一眼。

可那位将军却哈哈大笑,目光亮得像是草原上夺目的朝阳,他说:“冯嫽,将来我来教你,可好?我保证能让你说一口漂亮的乌孙话,在这里谁也欺负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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