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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总想弄死朕(92)

她暗自思忖,觉得萧鸢的话未必可信。

当初最先参奏父亲的人并不是常景,而是御史台那几个侯恒苑的御史门生。也就是说那罢免弹劾大理寺卿的案子是萧逸一手策划出来的,若真如萧鸢所言,这是一个局,是外公用来试探萧逸的,那这个局开场的第一张牌,怎么也不该是由萧逸打出来的。

当初楚璇只是以为,萧逸想通过对付她父亲来打压外公,可若父亲一直都是萧逸的人,他若是奉皇命深入敌营,忍辱负重潜伏十几年,那必定与萧逸的关系极为密切。

萧逸有什么理由去对付他自己的人?

即便罢免了父亲,大理寺还是归了她的表哥萧庭疏,萧逸没有把大理寺的治权收回来,而且看上去也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那么这一场阴谋算计,他除了得到一个上宛仓,又有什么收获呢?

而且上宛仓的取得完全是因为她横插进来,打破了原先的僵局,被萧逸抓到了把柄。

但萧逸不可能未卜先知她会在长秋殿藏毒,既然不能先知,那说明后面的每一步棋都是见招拆招得多,不可能全都在计划中。

除非……还有更隐秘深晦的目的。

不,她不能被萧鸢牵着鼻子走,这里面有太多难以圆说的东西,她不能轻信于人,更不能自我蒙蔽。

局面如此诡谲难测,谁都可能为了自己的目的去算计说谎,她只能相信萧逸告诉她的,除了萧逸,她谁都不信。

这样一拆解分析,她稍稍舒开心,轻挑了挑唇,讥诮道:“若不是二舅舅告诉,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

萧鸢含笑凝着她,蓦地,仰躺回藤椅,拖长了语调,悠闲着说:“我反正是不信你爹有问题,不过现下这事我倒也管不着了,我如今官司缠身,萧庭疏那小崽子又指望不上,只能自己找辙,但愿我找到人能靠谱,把我从这泥潭里捞出来。”

楚璇和萧佶从书房里出来时,迎面正走来几个壮汉,外罩白縠衫,脚登皂云靴,疾步生风,头也不回地推门进书房。

这样的装束楚璇认得,是宛州守军的打扮。

她不由得凝起心神,后头打量他们,见其中一人衫裾边角掖在了皂靴里,露出里面破旧碎裂的粗布衣裳。

如今宛州竟穷到这地步了吗?要在破衣外套新衣。

怀着这个疑问一直走到东进院的垂花拱门,楚璇和萧佶两人都没说话。

寒风潇潇,伴着碎雪冰粒,扑到脸上,又冷又硌。

楚璇把手炉往怀里拢了拢,舒开紧绷的面庞,冲萧佶道:“还没问三舅舅,冉冉她怎么样了?”

萧佶正拧着眉,看上去满怀心事,闻言,强自静了静神,才道:“我把她送到乡下去了。放心吧,我派了人照料,主要是怕骊山行宫里的那档子事再来个秋后算账,把这丫头牵扯进去,才暂且送她走。等风头过了,我会再派人把她接回来的。”

楚璇自然是放心的:“三舅舅向来都是体贴稳妥的,多亏了有您在。”

萧佶笑了笑:“你现在倒会跟你三舅舅客气了。”他亲自将楚璇送上马车,一直站在王府那红漆雕花大门前,目送着马车仪仗消失在长衢尽头。

回宫已是酉时,冬日天短,薄暮初降,夹道宫苑已点起了犀角灯,暖光融融漫开,如在琼林瑶阁间披了层黄纱。

楚璇进长秋殿时正与一人擦肩而过,他穿黑色窄袖锦衣,低着头步履匆匆,走出去一丈远才发现楚璇,忙停下转过身来施礼。

楚璇只觉得奇怪,若无要紧事,萧逸不大会在这个时辰召外臣入殿,因此落下目光仔细看他的脸,觉得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是哪一个,便问出了口。

他抱拳躬身:“外臣孙玄礼。”

校事府校尉孙玄礼。

这是专门为萧逸刺探臣僚机密,办不能见天日的幽秘事的人。

楚璇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心道可真是多事之秋,梁王府如此,内宫也如此。

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入殿。

高显仁罕见地没在里面伺候,只站在殿门口,见楚璇进来,悄悄地迎上来,朝她施了一礼,做噤声的动作,又朝内努了努嘴。

一展三叠开的缠枝鹤纹大屏风隔在殿中间,后面传出间歇的低语声。

高显仁低声道:“是侯尚书在跟陛下议事呢。”

楚璇刚想转身回内殿,忽听里面传出萧逸的声音:“韶关战事刚歇,朕想与民生息,让天下百姓过几天安稳日子,南边的灾民得安抚好,既然是在宛州,那便把他们放进上宛,密令常权开仓赈灾。”

这些都是琐碎枯燥的政事,楚璇从前倒是会留心些,但那都是为了应付外公的差事,如今她既不想出卖萧逸,也不想再替外公效力,凭本心而言对这些事半点兴趣也没有,便揽了衣袖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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