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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611)

作者: 姬婼 阅读记录

公输沁指着贺远的鼻子,怒瞪双眼,一字一句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它,你明白吗,世上的东西再好,我都不要,世上的花再美,我也只要那一朵!”她惨然一笑,“做有什么用,你有本事,就给我找回来啊!”

贺远松开她的袖子,眼中满是痛色和失望,他缓缓摇头,终是拂袖冲出了院子。

听见争执又见人出走,外间喝酒的也醒了神,纷纷围拢过来查看,便是隔着一屋坐着的新娘,也忍不住走到门前,翘首盼看。

偏偏夫妻吵闹是家事,旁人无可置喙,也只能尴尬地干瞪眼。

“我去看看。”姬洛瞥了一眼屋外,提剑往外走。反正他少饮,不必留此贪杯,现如今天色已晚,那贺远又是个不会武功的病弱书生,哪里经得起山路折腾,豺狼虎豹,万一出事,后悔不及。

然而,压抑已久的公输沁终是撕破了脸皮,狠下心来,叫了一声“站住”,把姬洛拦了回去:“别管他,他胆子小,跑一阵气消了,自然会回来!今日大喜,本就人少,你一走还怎地热闹。喝酒!”

说着,她先一步出入正厅,端起食案上的酒,给每一人满上,举樽对着卫洗敬祝:“愿千岁,愿长久,愿春风不负,愿信柱不朽;愿并蒂,愿连理,愿佳期相和,愿石烂海枯!”

卫洗怔怔地接过她的酒樽,无话可说,唯有一饮。

公输沁冷眼扫过几人,似是震慑,此刻倒是生出了家主的气势,但却叫人看得心惊心累。随后,她入席,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公输致看不下去,强行劈手夺杯,把她斥回了屋中。

夜已深良,酒席狼藉,各人离散。只有姬洛独坐廊下,看这花好月圆。

晨曦薄雾,长风推窗,公输沁宿醉惊起,冷汗直冒。她按着额顶,缓了口气,一抹身侧床榻,被褥整洁,满是冰凉——贺远并未回来过。

出得院中,迟二牛已在劈柴担水。他早起有方,做惯了粗活闲不住,看公输沁扶着立柱晃神,不由笑着指点:“贺娘子,厨房里有醒酒汤,俺去给你盛一碗。”

公输沁应了一声,等迟二牛撒腿跑了,她顺着青石子路往外,正巧撞上从花田返回的贺管事,招人前来一问:“你见到阿远了吗?”

“少爷一宿未归?”贺管事皱眉,心中咯噔一声。

此刻冷静下来的公输沁听他这声反问,忽地慌了神,回想起昨夜的吵闹和作为,心中滋味陈杂:“我出去找找看。”

这一找,便找到晌午,迟二牛喊饭的时候,公输沁从外头疾奔而来,脸色惨白:“我把附近搜遍了,都没有找到他!”

人聚在院中,听她这么一喊,都惊疑不定。

“既不在附近,莫非是出走?”卫洗出声探问。

公输沁却摇头,他们夫妻数载,虽然不和,却也相熟,贺远那性子向来雷声大雨点小,又因为羸弱的身子,从来只逞口舌之快,离家出走不像干得出来。

高念走近,扶着她嘘声问:“沁姊姊,你不如想想,昨夜为何争执?”

公输沁便解释了一遍风铎的丢失。

姬洛闻言,立即警觉,摇头道:“贺娘子,我想你的风铎应该不是他拿走的,当日你气浮晕厥,贺家少爷也好不到哪儿去,后来我们将你二人带回,他对你照顾更是衣不解带,整日憔悴,顾人都来不及,又怎会顾着一个小玩意儿。”

公输沁故意隐去了密辛,此刻姬洛如此说法,倒也合理,只是叫她无法接话。正徘徊犹豫,贺管事忽地插话:“会不会是那时落在山中?”

想到昨日的气话,公输沁饭也不吃,调头又跑出了小院。几人觉着此番推论在理,加诸放心不下,便一并跟去寻人。

一个时辰后,几人陆续赶至茶花地,公输沁一口气未歇,此刻腿脚绵软,被横倒的树桩一绊,慢了小步。迟二牛灵便,人已经扑入枯萎的花田之中,拿着拾来的树枝,一边探地,一边搜寻。

按理说,风铎不小,地上细雪浅白,该是十分好认才是,但黛土软泥里找了一茬又一茬,却半点影子都没有,唯一的可能,便是顺坡滚落到了别处。

这会子,迟二牛在后方陡峭矮崖前刹住脚,“啊”了一声,双手并用,坐地后退。这一嗓尖叫,把人都吸引了过去,那大憨子回头一瞥,见一马当先的是公输沁,立刻甫身上前拦截,可他越拦,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前方无阻,视野开阔,家主公输沁身量不低,可与男子比肩,绝非高念那般娇小玲珑,她抬头张眼一望,便瞧了个清楚——

贺远的尸体就卡在矮崖下结冰断流的石缝间。

“阿远!”公输沁惨叫一声,几番扑腾,差点面地而落。贺管事当即足尖一点,拽起她胳膊,拉人在滑石上一点,几个起落,才飞入溪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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