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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674)

作者: 姬婼 阅读记录

斩红缨退到枪尾,推手一震,踏枪而上,旋身与那棍子纠缠,避至枪尖时她顿足一踩,枪杆直立,将好杠住横来的棍竿。然而,那白蜡棍韧性极佳,使棍人虽被竖枪掩住,却也恰好借力,似弯弓一压,跃至斩红缨身前。

这时,长枪回手,那弯折的棍子顺势划过一道近乎满圆的弧线,最后在少女白净的颈侧堪堪停住。

“刚才……为何只出半手?”苻枭方才在林外徘徊,一时技痒,才携了根棍子赴前,根本没想过能吃住她凌厉一招,可方才不但吃住了,还抢得先手,说明斩红缨在最后一刻枪势只出了一半。

斩家枪法精髓在二,一是快,二是狠,讲究出招无悔。长兵运展本就不若短兵灵活,突然收招,不啻于给人机会,断自己生路。

红衣少女抬头,深深瞧看一眼,抚枪不语。苻枭不安,忙不迭又问:“可有不妥?”

他这一声问,本是指代自己的棍法,可落在谢叙耳朵里,却以为说的是自己,登时嗓子眼都提到了心口,不由腹诽:那斩红缨收招还能为何,多半是发现有人,又怕误伤,眼下只得先变个妆,蒙混过关再说。

就在谢叙稍稍弓身,往怀中取物时,斩红缨避开了苻枭炽烈目光,转身深深吸了口气,随口胡说:“林中常有野兔。何必伤及无辜。”

恰好这时,当真有一只灰毛兔子,从竹林中蹿过,斩红缨虽亦有些愕然,却藏得很好,顺势岔开了话头:“傅公子,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谢叙四肢绵软,松了口气,早年算命的说他福泽深厚,运气上佳,不论何时皆可逢凶化吉,他还只当人嘴甜巴结说着玩,没想到几次三番,倒似是真的,若是如此,那郭滢的顾虑也无需再议。

既已躲过一劫,看样子暂时又走不脱,谢叙悄声打了个呵欠,竖着耳朵听二人谈话。想到刚才的称谓,不由起疑——

苻公子?

南院的?苻坚的人?

这声音听着倒有些熟稔,可姓苻的、傅的、付的,谢叙却是一个不识,倒是这斩北凉的独女,和这位仁兄走得如此近,究竟是确有属意,还是假意示好稳住大秦,实在难说。

谢叙蹑手蹑脚爬上缓坡,想冒过笋尖,将人看清楚。上头二人继续交谈,声音清晰,离得很近,他不敢顶风出头,只能将背贴在土里,静待时机。

斩红缨方有此一问,另一人未来得及深想,脱口讲话,言语颠三倒四:“请见谅,我亦是不得已……还想再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说白了,偷招呗!

谢叙一听,有些乐,这人也是有意思,和自个目的一致,不偷摸着来,反而借口说得那般正大光明,真是厚颜无耻。

苻枭结巴解释:“我……我知道,比武招亲的时候,以你的性子,肯定会……会亲自出阵挑选,能胜过你的人,再……再自行角逐。”

“我的什么性子?”斩红缨忽地问,那眉眼一挑,似也很惊奇他对自己的了解。这堡中上下,谁费尽心思,谁享乐胡闹,谁嚼舌根,谁瞧她不起,不用斩红缨亲自了解,那些簇拥她的姑娘,早早便听风是雨地给她说了一耳朵,傅公子什么样,亦是不落下。

苻枭埋头很深,不知该如何接话。

谢叙听墙脚听得欢乐,本是一处“英雄佳人月下美谈”,偏偏一个不解风情,一个木讷笨拙,他暗暗腹诽:别说,那磕巴的还真有些像在书塾被教习追问的阿枭。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抬头,可刚露了个眼皮,一阵劲风扫来,差点儿被削掉脑门儿,赶紧又跟个土拨鼠一般,缩了回去。

“我很欣赏你,来吧!”斩红缨不再问,架着枪拉开仆步,摆了个起手式,显然并不打算藏着掖着,竟是许他光明正大切磋。

和郭大胆一样,这姑娘也是个实心眼,她口里说着的欣赏,就如字面意思,可两个大男人却误会,以为那只是女儿家的羞赧。

苻枭打了个激灵,一股热流从脊椎一直窜到颅顶,他紧握手头的白蜡棍,死死盯着前方。斩红缨有一种夺人的魅力,任谁一见,都会胆战心惊,打心里头生出一往无前的勇气,他没法不严阵以待。

两人交手,二十招以内高下难分,四十招以后各有疲态,而八十招以后,先吃不住力的人,竟不是那个纤弱的姑娘,斩红缨始终保持这一贯的状态,足可见基本功的扎实。

谢叙虽躲着半招也没看见,可听那交手的响动,不知怎的,脑中只余留一幅疾风劲草,峭壁野花画卷。

就在这时,秋兮闯入战圈,口中高喊:“小姐,出事儿了!”两人闻声,这才不得不罢手,斩红缨先行一步,苻枭欲主动援手,可看到秋兮摇头示意,他知乃堡中大事,自己作为外人,只得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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