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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不两立(139)

文乔一直没说话,不忍打破老先生自我沉浸的情绪,但宫徵羽就没那么仁慈了。

他直言道:“您说是她?但据我们了解,她的很多条件不符合您的描述,尤其是她的出身。”

他将在那位樊女士家中了解到的一切告知了赖老先生,赖老先生听得很认真,在听完之后笃定道:“就是她,那可能是她对外的说词吧,我不会认错她的,即便我老眼昏花,即便我死了,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她的……”

宫徵羽终于回头望向了文乔,文乔侧目与他对视,几秒钟后两人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

“如果您肯定是她,那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宫徵羽说,“您希望在这里还是在其他地方和樊女士见面?或者说,您想不想和她见面?”

文乔觉得这个问题很傻:“赖老先生当然希望见面了。”

她突然的话语让宫徵羽沉默了一下,他过了一会才说:“还是等他自己回答过再说吧。”

文乔皱皱眉,还不待她再开口说什么,就听见赖老先生沙哑地说:“我、我这副样子,怎么配去见她……”他用尽力气摇头,“我不能见她,我只要知道她活得很好,日子很幸福就足够了,我、我不应该去打搅她。”

文乔错愕地站在那:“可您等到今天,努力到今天,不就是为了能再见她一面吗?”

赖老先生不说话,文乔继续问:“如果这次不见她,都不知道你们以后还能不能见面,您这样的身体,难道要留下终身的遗憾吗?”

赖老先生低垂着头,在文乔费解地疑问下,许久才慢慢说:“与其留下此生的遗憾,我也不希望见到她,被她告知,她还恨我,永远不会原谅我,不屑于见到我。我宁可做着她可能会原谅我的美梦,也不想从残忍的现实中醒过来。”

文乔睁大眼睛怔在原地,久久未能言语。

离开医院,一步步走下台阶的时候,文乔依然心事重重。

宫徵羽看了看周围,握紧了手里的车钥匙,脑子里将石阳的劝告过了好几遍,终于还是屏息说道:“你要去哪,天色不早了,我送你。”

早上回了公司,没工作一会就出了康怡和陆觉非的乱子,下午又得知赖老先生醒来匆匆赶过来,现在天色确实不早了。

文乔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许久才道:“是石阳告诉了我赖老先生醒来的消息。”

宫徵羽微微颦眉,想说什么,但被文乔抢先。

“你也不需要怪他,这没什么,我本就该得到这个消息。”她收回视线直视自己的前夫,“事实上,我还有点问题想问你。”她不等他回应就道,“男人的想法和女人那样不同吗?时隔这么多年,哪怕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难道就为了怕被拒绝,怕被戳破心里最后的幻想,就宁可留下永远的遗憾吗?”

她拧起眉:“人活一世不到百年,去世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什么都留不下,在这样的短暂的一辈子里,难道不该是哪怕不被原谅,哪怕被拒绝,被厌恶和不屑,也应该看心爱的人一眼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用了半生在赎罪,即便他最开始有错,即便樊女士直到现在还是无法原谅他,可也不该连见面的勇气都没有了吧?至少让樊女士知道毓彤这个项目的存在,知道他为她设计的那些旗袍吧?以前的选择是他自己做的,又何必到了老的时候仍然不敢承担一切后果呢?”

宫徵羽安静地听完她这些话,在她略显激动的询问结束后,斜睨着她问:“你真这样想?”

总觉得他这个问题并不单单指赖老先生这件事。

文乔与宫徵羽对视,几秒钟后淡淡道:“至少在赖老先生这件事上我是这样想的。”她联想到了什么,漠然地说,“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不了解的人我无法评判,至于我自己的事,身处于局中,我大约也不能客观评判,所以做不出理智的判断。”

宫徵羽好像笑了一下,但很快就不见了。

他走下最后几级台阶,站在最下面道:“那就做你想做的事。”他朝她伸出手,在落日的余晖下仰望着站在台阶上的文乔说,“我陪你。”

文乔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回到了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

她依然清晰记得他第一次朝她伸出手时她激动澎湃的心情。

她依然清晰记得第一次被他牵住手时的躁动心悸,那时她一直在想,看上去那样高傲冷漠的男人,手上的温度竟然这样炙热。

文乔没有握住宫徵羽伸出的手,她与他擦肩而过,在走出几步远之后,调转方向,朝停车场熟悉的宾利轿车走去。

宫徵羽看见这一幕,收回举着的手,在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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