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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不两立(143)

文乔沉默了一会道:“你说说看。”

宫徵羽将车子转弯,转动方向盘时手上的动作和手臂弯曲的弧度都相当迷人。

文乔又想起了范女士的话,宫徵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这一点即便他们离了婚,她怨恨他至此也无法否认。

“他大约会庆幸你将樊女士带了过去。”宫徵羽略微沉吟道,“我不知道你和樊女士具体谈了什么,但从我听到的内容来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如果不能在离开之前说出那句对不起,不管是对樊女士还是对赖老先生,都是生生世世的枷锁。”

真的会死不瞑目吧。

宫徵羽和前方来车会了会灯,沉默地想着。

文乔没再说话,她只是在一片昏暗中静静地观察开车的男人,他看上去很专注,很认真,面色平静,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好像做的那些猜测真的只是针对赖老先生和樊女士,半点他们自己的事都没牵连。

可又怎么会不牵连呢,那样相似的一段关系,那两个人走到了最差的地步,那他们呢?

在此之前,文乔从未想过要和宫徵羽复合,有句话说得好,有一就有二,他这次可以因为不那么爱她了就抛弃她一次,很难保证就不会有第二次。

文乔慢慢收回目光,直视车前方,豪车的远关灯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文乔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景,并未注意到在她转开视线后宫徵羽紧绷的脸部线条放缓了许多。

在凌晨时分,车子缓缓停在了人民医院的停车场里。

夜晚进医院停车无需排队,这算是为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

文乔和宫徵羽下车的时候,樊女士正好也从车上下来,她穿着旗袍,披着披肩,在九月的夜晚来看似乎有些冷了。

管家在她身边站着,正低头问她什么,她摇了摇头,拉紧披肩朝文乔走来。

“他在哪里。”樊女士开口询问,语气不冷不热,不疾不徐,好像面对的并不是曾经的挚爱即将离世的悲痛局面。

文乔也不废话,直接道:“跟我来。”

她走在前面带路,只想到了樊女士穿得少,却忘了她穿得也不多。

又或者说,她其实还没换衣服——这套衣服她已经穿了很长时间,一开始是刚回公司没机会换,后面就是没心思顾忌这个了。

宫徵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装,犹豫许久还是克制着没有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他们现在没时间浪费在彼此的纠葛当中,赖老先生随时有可能离开,他们得快点赶过去。

到达抢救室的时候,抢救室上方的灯还亮着,外面没有医生护士在,文乔停下脚步,回身扶住脚步有些混乱的樊女士,对方朝她点头致谢,文乔这个时候才发觉她并不如表现出来得那样平静。

甚至于,她根本一点都不平静。

樊女士的手很冷很冷,一直在颤抖,文乔眼神复杂地与她对视,她回望她,渐渐红了眼睛。

“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听见他那句对不起?”她语调低哑地问。

文乔沉默了一会才说:“一定有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上次和他道别时他精神还很好。”

樊女士握了握文乔的手,略微点头道:“但愿如此,如果就让他这么走了,那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并不是觉得便宜了他,而是觉得愧对了这数十年未曾见面却依然存在的感情纠葛吧。

文乔扶着樊女士落座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宫徵羽站在一旁,很识趣儿地没有过来打扰。

但文乔她们也没有坐多久,她们很快就站了起来,因为灯灭了,大夫出来了。

穿着手术服的大夫走出抢救室,摘下口罩面色严肃地对守在门外的宫徵羽道:“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说这句话的语气熟稔极了,他在职业生涯中应该说过很多次这句话了,往常听到这句话的家属们都会嚎啕大哭,抢救室外会一片喧闹,但这次有些例外。

三个等候的人都很安静,又或许他们只是还没反应过来。

宫徵羽是最冷静的,他询问了赖老先生的情况,在大夫离开后走到文乔身边,沉默了一会才说:“他没什么求生意志,本来该吃的药都没吃,护士是确认过的,但他躲过去了,那些药被发现在枕头底下。总之……他很大可能是自己想死。”

文乔说不出话来,她用尽力气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樊女士,直到他们看见被推出抢救室的赖老先生。

他躺在病床上,人已经被盖上了白布,完全失去了生机。

到头来,他们还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文乔忽然很自责,她哽咽道:“都怪我,我该预料到的,他看到照片之后那个表情和眼神,确定了樊女士过得很好之后那个解脱的神情,我该猜到他会怎么样的,我应该找个人在这里守着他的,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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