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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狐言(64)

殷寒亭冷着脸,示意白泽往后退。

“再往下,我看不到。”白泽无奈极了,不就是摸了一下小狐狸的脖子么……竟然这么护食……

殷寒亭解开白蔹的衣襟,直到半个胸口都露了出来,白泽的表情也从原先的调侃渐渐变得僵硬,他问道:“你说的咒印是在哪儿?”

“胸口。”殷寒亭先是一怔,然后猛然觉得不对劲,将怀中的小草调整了一个姿势,好让自己能够看得更清楚。

结果——

原本饮了酒的白蔹身上透出淡淡的粉色,而胸口那个银白色的咒印却是真的不见了!

殷寒亭脸色顿时一变,匆匆把人抱了起来道:“借你的床一用。”说罢,他大步带着白蔹再一次进了冰舍。

在脱下白蔹衣服的时候他就在回想,之前给小草洗澡的时候那个印记是否存在?虽然他没有多注意,但应该是在的,否则他早该发现,也不至于等到此刻。

白蔹全身被找了一遍,殷寒亭这次看得很仔细,虽然心系的人在面前光裸了身体,但他一丝亵渎之欲也无,只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外面忽然传来白泽的一声惊呼道:“龙君!”

殷寒亭从白蔹身上抬起头,冰舍的墙壁虽然是用冰砌成,但是十分朦胧,并不怎么透光,他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何事,却只听见之后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一声不属于他所熟悉的兽类的尖啸。

☆、 第62章 小狐狸回海

殷寒亭脸色只微微一变,幸好外面有白泽,白泽虽然武力稍弱,但可以为他争取一些时间,毕竟把小草独自一人光溜溜扔在屋子里他不放心。

野兽的叫声不停,然而白泽却迟疑起来,他没有化形,而是与不远处那只极富有灵气的九尾白狐互相对视着,他甚至有一种这只白狐和小草脱不了干系的感觉,直到殷寒亭抱着小草从冰舍里出来。

白泽回过身,神情十分怪异道:“龙君,认识吗?”

九尾白狐,消失了可不止一千年了。作为青丘山的守护者,它死了之后狐族迅速衰落,以至于如今这般散乱凋敝,有能力的族人不是离开就是被驱赶,权力更迭。归根结底,是因为真正能够坐稳王权的人不在了。

所以眼前的这只九尾白狐的出现,说是终结狐族内乱的象征也不为过。

殷寒亭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巨兽,离他们极近,像是要把天色都遮蔽下来。

它有着傲然的雪白毛色,传说其善蛊惑,性情多变,不过现在看来却是迷糊得可以,三两步的行走间,一只爪子竟然还踏空险些把脑袋插进莲花池里。

它的眼珠湿润迷离,九条尾巴高高翘着,满口酒气喷薄而出,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白泽忽然有了一种不祥预感,他飞快地跑向自己存酒的洞穴。

半晌,殷寒亭听见了远处传来白泽的一声惨叫……

九尾狐的视线飘来飘去,终于落在他怀里抱着的小草身上。

“嗷呜~!”它摇摇晃晃地向着殷寒亭跳了过去,又是一爪踏翻了白泽养得娇艳欲滴的花盆。

殷寒亭:“……”

殷寒亭抱着白蔹并没有往后退,因为他发现九尾狐似乎没有攻击的打算,反倒是在靠近之后软绵绵地凑到了白蔹跟前,嗅一嗅,水润的眼眸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不过,当它抬起头望着殷寒亭时,戒备感油然而生。

那种复杂的情绪只是一闪而逝,庞大的九尾狐在找到了白蔹之后,心满意足地散成了点点光斑,重新凝聚在白蔹的胸口。

殷寒亭削薄的嘴唇紧抿,他弯下身,伸出手停在小草的衣襟,缓缓拉开。

咒印又回来了……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消失千年的九尾狐真的和小草有什么牵扯,一旦消息走漏,会十分难办。因为按照天帝搬下的条令,所有上古兽类理应听从其召唤,这是他们继承上古血统之后不可避免需要肩负的重任——辖制一方领土,或是与魔物作生死困斗。

但是小草不一样,小草没有享受过哪怕一分因为九尾狐而带来的荣耀,却要背负沉重的担子,他哪里舍得?

难道就这样让小草被别人呼来喝去地随意支使?

更何况,不久就要大战了……

他和小草之间,一人开赴前线就足够。

殷寒亭执起小草的一只手,一边沉思一边把玩着,等到白泽回来了,他便出声道:“九尾白狐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直到白蔹迷迷糊糊地依靠着殷寒亭的肩膀醒来,殷寒亭轻咬了一下他的指尖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蔹呆呆地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咬出了牙印,要哭不哭,示意给殷寒亭看。

殷寒亭心里像是被虫咬似的疼,面上却装作淡然道:“哪有这么娇气?走吧,去和白泽上仙告别。”

白蔹委屈地从殷寒亭腿上下来,揉揉脖子,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来到白泽跟前。

白泽自打从酒窖回来之后就萎靡地靠在石桌上,听见殷寒亭的封口指示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整个人精神十分恍惚,他的酒……他藏在洞穴里的百年佳酿……竟然被那只该死的九尾狐偷喝了!!!

还不是从始至终只喝一坛,而是每坛都开了封纸,喝上那么几口就弃在一边,许多都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品尝过的珍稀佳品,这么一开封就把藏了几百年的韵味都给破坏了!!!

殷寒亭哪里会不清楚白泽大受打击的原因,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道:“我赔。”

白泽泪眼摩挲地看他,好好一个清灩美人愣是在一倾之间如同衰败的鲜花,流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白泽上仙嗜酒和书如其命,接受不了如此打击也是正常。

白蔹躲在殷寒亭身后,一脸无辜,殷寒亭摸了摸鼻子。

白泽摆摆手,让他们两个赶紧滚。

于是殷寒亭没有再多问几句就带着白蔹滚了,一是防止白泽想不开发起疯来架不住,二是牵扯出了九尾狐,小草的状况外人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昆仑山一块裸露的岩石上,殷寒亭蹲下身对白蔹道:“想要骑龙吗?”

白蔹想罢嗯了一声,很自觉地压在了殷寒亭的背上。

殷寒亭扳住他的两条腿,淡淡道:“坐稳了。”

山巅上一声龙啸,皑皑白雪像是在顷刻之间化作萦绕在漫山的雾气,一条全身鳞片泛着青光的巨龙冲天而起。

白蔹坐在青龙的脑袋上,小心翼翼地抱住其中一只龙角,龙角毛茸茸的,很暖,他望着脚下很快遗落在远方的雪山、林地、湖泊,几乎是兴奋得叫起来。

上次和小黑一起飞的时候,他有点害怕,所以并没有体会到在天上翱翔的乐趣。

这一次……

青龙听见白蔹的笑声,刻意把身子从云端降了下去,如同一把尖刀划开水面,爪子勾起的浪花拍在他头顶载着的人脚边。

白蔹激动地动来动去,殷寒亭怕他摔了,没敢飞太快,却绞尽脑汁地游出各种花样,比如忽上忽下,绕圈盘旋,把他所有觉得可玩的都玩了一遍,他以为这样白蔹就会高兴,愿意和他一起回去东海。

天擦黑了。

结果谁曾想,等到殷寒亭落在海岸滩上时,白蔹原本一直笑着的脸忽然僵硬起来,他对这个地方莫名地有一些排斥,所以当殷寒亭牵着他的手打算入海的时候,他破天荒地甩开了殷寒亭,往后退了几步,“不去。”

殷寒亭顿时怔住,“为什么?”

没等白蔹回答,海面上便升起了一队虾兵,虾兵们提着避水灯,带着光晕朝着殷寒亭行礼,然后走到岸边上,似乎是要恭迎龙君回宫。

不过殷寒亭召来队伍的伍长说了句话,然后虾兵们又都潜进海里不见了。

白蔹虽然好奇地看着,最终却还是忍不住摇头,觉得自己不乐意往里面踏步,而且心口还闷闷地有些疼,他看着殷寒亭淡漠的面容,像是重新回归到了那只怕生的小狐狸身上。

殷寒亭沉默下来,或许他是知道原因的,那就是当初小草在东海过得并不快乐,他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个阴暗的海底,所以不愿意再回去……

可是,两年后的东海,已经与小草离开时的那个不一样了。

殷寒亭回过身,试探着去牵白蔹的手道:“和我下去看一眼,我保证你会喜欢。”

白蔹迟疑着,如果忽略那种突如其来制止了他迈进的恐慌感,其实他是愿意相信他。

殷寒亭握着白蔹的手,继续道:“如果你不愿意呆在那儿,我就再带你出来,我保证……绝不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