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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重生](21)


他原以为,萧无尘是在书房苦读,可是,等他走近之后,才发现萧无尘是在作画。
且不是那种认真恭谨的画画,而是随性而画,神情并不算认真,见他来了,还仰脸粲然一笑。
萧君烨立时觉得自己的心跳又不正常了。
“皇叔来啦!”萧无尘笑道,“皇叔来,看我的画如何?”
等到萧君烨靠近,将他的画毫无原则的夸赞了一番后,萧无尘才哭笑不得的搁了笔,转而漫不经心道:“是小佛堂的侍卫来了么?他来作甚?可是沈妃有话要传?”
萧君烨正站在距离萧无尘半臂处,二人呼吸相错,他忍不住就想要将少年抱在怀里。
可是他还不能。
因此他只镇定的反问道:“那么小尘呢?是想要八皇子死,还是想要他从此面上无光,从此只能掩袖看人?”
萧无尘一怔。
萧君烨已然再次开口:“我虽不知其中缘故,不过,既然小尘喜欢,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由皇叔接手。”
他忽而伸手,握住了萧无尘的手,自以为不为人知的摩挲了一下,随即义正言辞道,“至于这双手,尽可干干净净。”

☆、第20章 纵容

“至于这双手,尽可干干净净。”
萧无尘不意萧君烨竟会说出这句话来,怔了好一会,才扬眉笑道:“既如此,那么,就有劳皇叔了。”
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的,并且在他心底,其实也大略明白,他前世身体的不好,除了为了做一个好太子付出的诸多努力的缘故外,他彼时心思太重,花费太多心思在怎样做好一个太子以及对付那些觊觎储位的人身上的事情,也让他的身子越发难过。
而现下正是他长身体的时候,萧无尘心中难免想着,若是这几年里,他能将身子养好,是不是等他将来,身子就会摆脱前世的病病殃殃的情形呢?他不求和寻常人一样能够饮食不忌,打马游街,肆意玩闹,只求能少吃些药汁子,能在日日在日头底下行走,而不是日日缠、绵病榻,外头的风景,只能透过窗户看到就足够了。
萧无尘正在走神,萧君烨却是突然捏了萧无尘的手一下,把萧无尘从走神中唤了回来。
“皇叔?”萧无尘不解看他。
萧君烨一面深恨自己为何要控制不住自己,竟是当真身从心愿,捏了下去,一面面无表情地道:“小尘还未说,是否要八皇子的性命。”
萧无尘并未多想。他前世就看惯了萧君烨板着脸替他细细打算的情形,闻言思忖片刻,就道:“性命倒是罢了。毕竟,父皇表面看来,虽然并不很是喜欢他,可是父皇终究是帝王,若是以帝王心思来论,父皇不喜他,才是真正的为他打算。”
萧无尘稍稍一顿,才道:“暂时留着他的性命罢。”
无论前世沈氏与萧无坛如何算计他,无论他是多么的想要斩草除根,可是父皇疼惜他,爱惜他,萧无尘就不能在父皇还在的时候就要了萧无坛的性命。
父皇既会为他打算而佯作不在意八皇子,那么,他也该为父皇打算,暂且留着八皇子的性命好了。
萧君烨虽觉一个八皇子,纵然是死了,承光帝身为帝王,即便是伤心也有限,但见萧无尘如此在意承光帝,闻言便也不反对,道:“那便只让他容貌有损好了。至于性命……”他稍稍一顿,又道,“天花凶险,即便咱们这边不动手,他能否活下来,也只能是看天意了。”
萧无尘闻言,倒是不甚在意了。
“那就看天意好了。”
二人接着,就不肯再谈沈妃与八皇子母子的事情,而是说起了萧无尘的班底。
萧君烨既然打算好了自此要做太子的人,自然要将太子身边的人统统弄清楚,知晓那些人再听太子的话之余,还会听他的话之后,才会安心。
而对萧无尘来说,将自己信任的人交到萧君烨手上,让萧君烨帮他看着管着调、教着,他自然也会更加安心。
二人心中各有思量,然而接下来做的事情倒是颇为一致。
萧无尘心中高兴起来,只觉他这一世终肯相信皇叔,定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而萧君烨心中的喜悦更是无法言说——他知晓自己的缺点的,他平日里看着不喜争权夺利,可若是当真去争,那么,他便一定要将权力紧紧攥在手中。而对于萧无尘……萧君烨已然是努力在克制自己掌控的冲动了。只是本性就是本性,饶是他再克制,也忍不住要露出一二。
萧君烨唯恐自己吓到萧无尘,原本正不知所措,可是还不等他如何,萧无尘就已然将他当成了最信任的人,将手中所有,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虽说表面看起来,是萧无尘在支使他做事情,可是,若是细细想来,何尝不是萧无尘给了他可以控制身边大部分人的机会?
而一旦有了这样的机会和权力……萧君烨心口处忽然“砰砰”直跳起来,他想,纵然是君臣有别,纵然是伦理有碍,他心中的欲.望,亦会永不停息。
不过,这大约并不是他的错。
萧君烨看着画累了画,说累了话,正拄着下巴眨着一双桃花目看向窗外的少年,心道,这是这个少年纵容他的。
对,定是如此。
萧君烨心中如何做想暂且不提,八皇子的天花几日下来,越发严重。
小佛堂里,沈妃愣是早也哭,晚也哭,末了竟是不畏严寒,日夜在院中朝着承光帝寝殿的方向跪着,唯求承光帝能网开一面,让她回去照看她的皇儿。
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而魏阳侯府,魏阳侯和魏阳侯夫人在小女儿确诊得了天花时,就已然开始担忧宫中的八皇子。只是天花虽然传染,但是细细想想,自家小女儿是在天花还没有发病的时候,才和八皇子一道玩耍的,而小男孩儿小女孩儿所谓的玩耍,也只是站在院子里或投壶或喂鱼而已,如此一算,夫妻二人便觉八皇子被小女儿传染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们的小女儿与自己的胞兄相处的时间更久,胞兄都会生病,想来八皇子会吉人自有天相。
只是心中这般想是一回事,可是按照规矩,魏阳侯还是匆忙往宫中去,向承光帝请罪。
彼时八皇子并无症状,而魏阳侯又不是故意如此,承光帝自然不曾怪罪于他。
只是让魏阳侯和魏阳侯夫人心中顿生寒意的是,承光帝闻得此事,立时就将八皇子与其余人隔离开来,然后直接下令不许太子拖着病体前去看望。
若承光帝只是如此,夫妻二人或许也不觉得如何,但是接下来,魏阳侯和魏阳侯夫人虽各有公事,但也每日都要抽出时间去看小女儿,让小女儿莫要以为他们不疼爱她了,而再看八皇子处,在八皇子病发之后,承光帝只按照规矩派了宫人和太医去照看八皇子,自己一次不曾去看过,亦不曾允许小佛堂里的沈妃去照看八皇子。
可怜八皇子一个三岁小儿,只能一个人苦苦在宫中熬着。
魏阳侯夫妇每每想到如此,便觉心中寒凉,只觉圣意难测。
然而他们虽心有抱怨,但却当真不敢去寻承光帝或是太子。
夫妇二人商议半晌,干脆就去寻了侯府的老夫人——太子可以不认亲舅,不认嫡亲的姨母,却不能不认这位年老的嫡亲的外祖母。
“……小妹也好,儿子媳妇儿也好,就算是有私心,也是为了能让侯府能够多承袭几代,让沈家子孙,能世世代代的在大兴朝站稳脚跟……儿子媳妇儿本就有错,母亲若要打要骂,儿子媳妇儿绝不敢怨怼半分!只是如今,八皇子命在旦夕啊,小妹被幽居小佛堂,八皇子身边只有一群宫人照顾着,那些宫人无人看着,又如何肯悉心照料?没得让八皇子小小年纪,就没了性命。
而太子误会小妹和儿子,与小妹生了嫌隙,如今又不肯见儿子,更不肯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小妹出了小佛堂,自己亦不愿意去照顾正在病痛之中的唯一的弟弟。儿子不孝,小妹亦有过错,然而稚子无辜,八皇子小小年纪,又有何等过错?儿子还求母亲,能进宫一趟,求得太子帮忙,万万要让小妹能贴身照顾八皇子才好!”
魏阳侯和魏阳侯夫人并肩跪着,二人面上泪水不止,一派哀戚与后悔的神色。
老夫人却是根本不吃这一套,闻言直接摔了茶盏,冷声道:“孽子!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明明太子本就身子虚弱,不宜探望八皇子,明明陛下早就下令,不许太子奔波,尔等竟然还有胆量攀扯太子,孽子,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野心!”
老夫人如今当真是气急,不但摔了茶盏,还将案几上的其余东西,一一往魏阳侯身上砸去!
“至于你说太子误会了侯府和沈妃?呵,误会?你竟还有脸面说这些话?难道昭王在东宫的一番行事,你如今还看不懂么?难道昭王处置过东宫的人后,陛下就将后宫妃嫔与太后一起关进了小佛堂的事情,你还半点不通?还有太子不肯见你,陛下只许太医与宫人照看八皇子,你当真就全然猜不透其中用意么?”老夫人气得说话都开始有些喘,“你好生糊涂,好生糊涂啊!”